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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时她正在病中,且周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碍于‘皇室威严’,她根本没机会好生瞧瞧这处她将要住上许多年头的地方。
——白顶毡包整齐列在街道两边,高低不同,错落有致。一眼望去,犹如白浪起伏。
街道两侧,用长杆子在蒙古包前竖着招展幡子的是酒家与香料铺。三五小童绕着长杆,追逐嬉闹。
不远处临时搭出来的木台边上扎着一圈儿五彩小旗。
扮相喜庆的男女踏着胡笳与马头琴奏出的长调乐声,载歌载舞,搏得围观百姓一片叫好声。
街角半蹲的汉人行商,正扯着一口不甚流利的蒙语,比手画脚的与带着小孙子前来易物的牧民谈生意。
花吐古拉镇与容温想象之中,区别甚大。
没有她曾在太后口中听来的血腥杀戮,蛮横抢夺,不通教化。
除了街边的毡包与百姓的衣饰,这里瞧着倒是与关内集镇别无二致。
称不上繁华,但足够热闹、安稳;说话行事确实粗鲁不羁,却未曾见谁一言不合便拳脚相向。
瞧着街边说笑自如的百姓,莫名的,容温想起宝音图的养父母。
——那一对恩爱敦厚的夫妻,眼角除去和善之外,难免捎带被草原寒暑、游牧迁徙、清贫困境磋磨出来的愁苦。
从苏木山到花吐古拉镇这一路,容温见过的每一位牧民,音容之中都透着与他们相似的苦难缩影。
可住在花吐古拉镇的百姓没有。
他们高声笑闹、欢呼满足、自在顺意。
此处,仿佛是——千里碧色中的桃源。
-
容温胡思乱想之际,公主府的红墙绿瓦已出现在眼前。
再往前几步,只见公主府角门大开,好些身着短袍的青壮肩扛砖瓦,不断进进出出。
正指挥青壮干活的卫长史闻听马蹄阵阵,下意识回头。
瞧清楚马背上的容温与班第后,不由得一愣。回过神后,忙不迭一溜小跑,殷切上前请安问好,“公主与额驸回来了,公主身子可痊愈了?”
容温‘受罚’,被送去苏木山的事,多罗郡王自然不可能对外道也。
索性对外谎称,公主初来乍到,水土不服,身子不适,去了寺庙静养。
“已经大好了。”容温浅笑,随口替多罗郡王遮掩过去,这才朝角门处略挑下颌,“府邸何处需要修缮?”
卫长史闻言,笑意霎时变得苦涩,欲哭无泪的给容温解释了一番。
原来自容温离开后,记吃不记打的端敏长公主见她不在公主府坐镇,气焰又上来了,带着一大群随扈打上门来。连理由都不找,便要打砸公主府,羞辱她。
公主府的奴仆因先前任由端敏长公主上门欺辱的事,被容温敲打过,还罚了月银。如今见端敏长公主又来,新仇旧恨,哪肯再乖顺任欺。
双方奴仆群殴,打塌了公主府好几处地方。甚至连那根比成年男子腰还粗的大殿廊柱,也被挤得摇摇欲坠。如今公主府内,正在查检修缮。
“听郡王爷说,公主要半月之后才回府,奴才便没催工匠赶工。不曾想,公主提前回府了……”卫长史觑了眼角门进进出出的青壮,袖子擦擦额上不存在的细汗,一脸为难道,“还请公主在外稍候,奴才这就去肃清府中来往人丁。”
男女大防——总不能公主回府了,还放任满府青壮工匠乱窜。若是冲撞了公主,岂不是平白污了公主名声。
“好……”
“不必。”
从始至终,未发一言的班第冷然开口,扔下两个字后,便一扯缰绳,带着容温打马转向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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