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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既然没那回事,为何村里人用那种眼光看他?那些绘声绘色的故事怎么来的?曲安国并不是傻子,所以并未完全相信刘桃花的话。
良久,他又抬头问道:“既然是亲戚,我们能帮自然帮,可这些年过去也没听你说个影儿,这猛地冒出来,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老汉蹙眉,刘桃花心急,说那么多曲安国疑心仍这样重,忽而泪流满面在老汉面前蹲下,伏低做小道:“我当然想说!可是我不敢!不是怕你多想,咱家实在太穷了。五个丫头,一个儿子,加上我们俩,八张嘴,日子从年头紧巴到年尾,哪有闲钱资助别人?可我干哥上无父母下无兄弟,祖辈的人更是死的光光。倒是有个老姨还活着,可是他老姨十多年前就去了北疆到现在都没和这边联络过,上哪儿找去?我本不想管,奈何受过干娘大恩,于情于理也不能袖手旁观……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他爸,我跟你过了七年,啸天都六岁了,这么长时间你还不了解我的为人?对,我喜欢钱,喜欢掐尖儿,喜欢占小便宜,又懒又馋,坏毛病一堆,可是大毛病可有?”
说到这儿,刘桃花泣不成声,抽搭了一会儿又道:“若是你因为大婉的婚事责怪我,我无话可说,可当初你也是答应的。再说,是她没给人家养个男娃,这才导致俩人最终过不下去。若是你因为二顺的亲事怪我,我更无话可说,这件事本就是我贪小便宜差点酿成大祸,好在,好在没有成事,二顺也不用嫁给那个又老又丑又瘸的男人。他爸,这点我真错了,这样,我明儿就给二顺鞠躬认错,只要她肯原谅我,就不会再给你脸色看,你看怎样?”
“真的?”曲安国态度缓和不少,刘桃花能这样主动,让他有些意外。
说实话,他的确想取得二女儿的原谅。
刘桃花又是许诺又是发誓,数次之下,曲安国便不再追问,淡淡说了一声睡吧,一夜无话。
半夜忽然落雪,西北风刮的呼呼响,天亮时分,地面被覆上薄薄一层小雪粒。雪不大,主要是风厉害,冷冽而强劲。
刘桃花下半夜才合眼,且睡的特别轻,黎明时,她略微翻个身便醒了,睁眼一看,曲安国已经不在床上。这时,曲啸天忽然坐起,揉着眼睛说要尿尿,刘桃花披了棉袄,抱曲啸天下床。
刚打开门,母子便被冷风吹了回去。刘桃花凝眉,骂了一声鬼天气,又转身给曲啸天加了一层才领他去茅厕。
在院里转悠一圈也没见曲安国的影子,刘桃花便朝门口望望,这才发现大门紧闭,且从外面落了锁。
可见曲安国是出去了的,不知为何,刘桃花心中咯噔一声,有种非常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根据她对曲安国的了解,昨晚的话,他十有八九还是不信。
回到床上,刘桃花再也睡不着,经过一番权衡利弊,以及深思熟虑,她做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决定。
弄醒困意正浓的曲啸天,反复交代儿子几句,“早饭后去小卖部买糖豆吃,买完就去村后头等妈知道吗?”
曲啸天的睡意被糖豆二字打消不少,连连点头,刘桃花又反复交代,买到糖豆一定去村后头等她,不要瞎跑,也不要告诉任何人,曲啸天见他老娘说的郑重,带着一种十分警觉的神色答应。
早饭时,曲安国进门,刘桃花连忙问他大清早的,外面那么冷,出门做甚,曲安国实话实说,“睡不着,出去转转。”
话毕,一屋子人都神色诧异,大家颇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一顿饭,刘桃花如坐针毡。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她破天荒第一次饭后刷锅洗碗,把厨房收拾的干干净净。曲三宁撇嘴,骂了一声“做贼心虚”。
看向曲二顺道:“二姐,这得等到什么时候?也不知咱爸昨晚和她说了什么,总觉得他今天整个人都怪怪的。”
曲二顺冷笑,“自然是对眼前的事儿半信半疑,若我没猜错,他今儿一定会去王家铺一趟。”
“去王家铺?”曲三宁眨眨眼,当即明白了二姐的意思,心想,若真是那样,事情今天就会有个结果了。
刘桃花和刘神婆以及她大女儿那家子闹成那样,那老婆子就是死也不会再帮刘桃花隐瞒,不仅不会隐瞒,而且会照死里踩她。刘婆子会这样做,并不全因为和刘桃花闹掰,更重要的一点,因为刘桃花的缘故,她们一家子也被人指指点点,说她们坑蒙拐骗,欺负良善人家,帮侄女养汉子,与旧社会老.鸨无二,云云。
“啸天!啸天?”院里突然传来刘桃花的呼唤声,曲大婉刚探出头,刘桃花已然来到门口,和声和气的问道:“你们见啸天了吗?”
尽管曲大婉冷着脸,仍旧耐着性子回了她,“刚才还在院里团雪蛋子,这会子不见,应该出去了吧?你门口找找。”
“好哩好哩。”刘桃花不顾曲家姐妹厌恶,笑的极谄媚。
出了门,按照之前和曲啸天的约定,刘桃花直奔村后头,那里有一条通往镇子的小路,因为难走,平常都不怎么过人。
一路倒是碰见不少人,都笑眯眯的问她干嘛去,刘桃花也不管人家笑的猥琐,或笑的意味深长,憋着气与人和和气气打招呼,倒把许多人弄的不好意思。
走过村头小卖部,很快绕到村后头,光秃秃的老槐树下,曲啸天正在无聊的抠树皮,看见刘桃花的身影,立刻张开臂膀扑来,“妈,你怎么才来?”
“收拾厨房,耽搁了一会儿。”刘桃花警觉的朝后瞅瞅,见四面无人,方松一口气。
她早晚要走的,可是这结局与她想象完全不同,毕竟自己甩手离开和被迫离开是两种滋味儿。想起年初到现在发生的一切,刘桃花就咬牙切齿,跺跺脚,大有一种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豪迈。
“妈,咱要去哪儿?”
“去镇上赶集,然后坐汽车去县城玩一天,啸天,你要不要去?”
一听要坐汽车,曲啸天喜的跳脚,长这么大,他还没坐过汽车呢。
面对儿子的欢喜,刘桃花悄悄朝腰间摸了一把,那里紧紧绑着一千六百四十八块钱,这是曲家全部家底。
当然,刘桃花并不这样认为,她一直认为,这是她七年生活的积蓄,是她一分一毛攒下来的。
何况,曲家带给她如此耻辱,她带走他们的命根子,是她们活该遭受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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