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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扶摇直上九万里（第1页）

“阳清为天，阴浊为地。”

墨渊觉得胸膛仿佛要炸开，似乎有一股气在横冲直撞。而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体内稀薄的真气突然暴乱，他虽然一直尽力控制着它，想让它按照既定的经脉运行，可奈何武学功底确实太低，也就只能做到引导方向，不至于让真气冲击内腑罢了。

虽然内忧未决，但是墨渊还是忍不住环顾四周，蔚蓝的天穹，空寂的视野，只有身下白茫茫的团团缕缕状云雾，连飞鸟都不曾见到一只。

“扶摇直上九万里。”

墨渊忍不住哀叹，能像仙人一样飞行自古就是世人的梦想，如今他倒是真的“圆梦”，可没想到是如今这种方式。

“木鸢啊木鸢，你这一路上，要能陪我说说话就好了。”墨渊撇了撇嘴，百无聊赖拿着手中的晶石在木鸢红褐色的脖颈上敲打着节拍，不过仅仅这点力道就让木鸢突然摇晃，飞行变得突然凝滞，像是快散架了一样。一阵罡风从他脸上打过，脸庞一凉，割开一道裂痕，丝丝血珠排成线溢出，瞬间被摆脱在身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墨渊脊背一阵发冷，双手紧紧抱在木鸢的脖颈上，喉咙干涩，想要说什么，却又被风灌进嘴里。

强忍住咒骂的冲动，墨渊还是忍不住腹诽，美名其曰墨家老祖巅峰之作，号称上古机关绝世遗迹，就这点质量，敲几下就快散架，就算是总木头做的，也比这质量强多了吧。

“嗯，不愧是木鸢。”墨渊咬牙切齿道，“一堆烂木头，放了几千年也难得没烂。”

虽然心里有些难堪，不过实际上墨渊对于老祖宗的手艺还是十分惊叹的，这木鸢相传是墨家始祖所做，距今已有上千年历史，千年不腐不朽的木头很多。但是工艺品在世间流传少有。更别说这种传说中的神器了，使用功效虽然和传说中上天遁地无所不能有些区别，不过古人嘛，记事总是爱用磅礴大气的词语，也无可厚非，而且经过祖祖辈辈后代们的渲染，有些夸张也不足为奇。

墨渊本来是西域墨家的嫡系子弟之一，父亲墨敬山掌家族议事堂堂主，虽无实权，但也是家族主事之一，不显眼然而也不容忽视。墨渊不是独子，更不是长子，虽然是嫡出血脉，不过墨家家大业大，嫡系子孙少说也有几十人，再加上那些隐世不出的长老子孙，墨渊在家族也仅仅是被人知晓名字罢了，至于突出功绩，恐怕连山门守卫的知名度都比他高。

如果排序，他那几十个弟兄按一人一年的家主席位轮换，恐怕轮到他都已是花甲之年，好在他志不在此，对于继承人，少家主这种名头浑不在意，更不想也没有精力去参加兄弟中间的各种勾心斗角明枪暗箭。

墨渊自幼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当然，这个称号是他给自己贴的标签，虽然家族在大夏无人做官，可若是出仕那也必定会搅动一场风雨，墨家封山数百年，只有与西域诸国有一定联系，随着时间流逝，家族当年所定的避世思想也越来越淡，反而进军中原的呼声越来越高。而墨渊就是其中一员，毕竟西域虽有三十六国，可说实话这三十六国国土虽大，实际上富饶繁华程度不如中原万一。家族老一辈被年龄磨去了心劲儿，可青年一代却是各个虎视眈眈，盯着中原这块势力尚未渗透的处女地。

墨渊这些年苦读诗书，其中中原的诱惑，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他对机关术兴趣缺缺，而练武又没有天赋，带兵打仗也提不上，也只有藏经阁中的“经典”能让他探知西域以外的世界。

墨家每年有固定的下山时节，大约春季开山门，上一年这个时候。墨家派人去往中原与朝廷接触，墨渊因为嫡系血脉，所以家族不同意他冒险外出，而今年家族再次派出使者前往东周南朝，虽然允许随行，墨渊则又因为家族十年一度的天祭错过了时机。

而明年这个时间段是族长五十岁诞辰，后年又要为自己的十八岁成人礼做准备。虽然墨家家规并不算苛刻，但是无族长手谕不得擅自出山是山门前刻印的头等铁律，而若非家族布下任务，平常人想要下山可是需要经过议事堂一致审核决定的，即使议事堂堂主是他父亲，他也不认为议事堂会为了他开一个荒谬的会议同意他荒谬的要求。墨渊自觉出山之日遥遥无期，好像家族的大日子都堵在这两年了，诚心与他作对。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这件木鸢便是他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木鸢本来是墨家始祖的遗物之一，千百年来无数墨家奇人异士，天纵英才这都尝试着解开其中的奥秘，可都抱憾而终，所以这件木鸢也从家族至宝的地位下降到一个装饰品或者说是纪念品。无人问津，这才被他偷来。

“嗯，读书人的事情，能叫偷么？”墨渊在从祠堂“拿”到木鸢时，这样振振有词对自己说。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墨渊有些忍不住得意，“我这也算是那什么来着，一飞惊人，哦不，一鸣冲天。”

“咕噜~”

青蛙似的叫声响起，墨渊愣了愣，环视四周，还是碧空如洗，不见一个鸟类，再低头看脚下，丝丝云雾飘摇，苍茫的大地也是模糊不清，仅仅有黄褐色的阴影能依稀认出陆地的痕迹。

“呼噜~”

这次墨渊听的真切，这声音不是别处，就是从他肚子里发出来的。

墨渊自幼不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那也是锦衣玉食，不曾体会过饥寒，更别说如今这种走投无路的场面，现在才发现，自己偷偷乘木鸢逃飞墨家，竟然只是带了一些金银饰品，山下买东西需要金钱，这点道理他还是懂得，可现在在天上，难道还要和老天爷做买卖？指望天上掉馅饼不成？

从昨晚逃离到现在，约摸四五个时辰，一开始的新奇劲儿早已消耗殆尽，而腹中断断续续传来的咕噜声也提醒过他已经半天没吃过东西了，若是平时他还不会有什么饥渴感，现在想到不知道木鸢几时着地，自己又要在天上飞多久，再一摸瘪瘪的肚子，越发感觉到饥饿了。

“难不成我真要饿死在天上？”墨渊双手用力搓了搓脸，“呸，我还没去过江南，我还没参加科考，我还要当状元郎，我还要娶公主”

太阳渐渐升到头顶，在这里，没有云彩的遮掩，阳光完完全全照射在他身上，耀眼，但并不炎热，木鸢飞行时自动打开的气罩像泡泡一样把他裹在里面，为他挡住了热量，还有罡风。

墨渊渐渐平静下来，此刻着急也无济于事，并不能改变现今的事实，所以他反倒是能静下心来，盘膝在木鸢背上，他感觉自己似乎很久没这样打坐过了，在他的记忆里，小时候自己被父亲断定武学天赋并不突出时，日常吐纳就变得越来越少，反而对外面大千世界的兴趣越来越多，家族没有几个人下过山，没有人能绘声绘色向他描述山下的花花世界，也没有人能为他解答心中的渴望，只有藏经阁的一些书籍能略微满足一下他的欲望，虽然大夏王朝是什么样的在他记忆力只有一个模糊概念，但无论是《山海经》中九州充满妖物的魔幻世界，还是《封魔传》中天上有仙人飞剑纵横的仙侠世界，或者《武林志》中的铁血江湖、儿女情长，都比他待了十几年，乃至余生还要待几十年的墨峰要更有吸引力的多。

墨渊体内的真气渐渐息于平静，木鸢并没有太多使用要求，仅仅要使用者能进行最基础的内力周天运行，与木鸢进行内力循环，从而控制木鸢的方向，不过就这个不算条件的条件对于墨渊就已是很苛刻了，他幼时虽然练过武，然而这些年这都散了功力，在临行前重拾家族《断银手》，有点赶鸭子上架的味道。

木鸢有本身的动力来源，这也是墨家历代子孙想要研究的问题，墨渊曾多次检查，也是毫无所获。上古墨家的太多机关术。都渐渐失传，而墨家封山之举，为了保存血脉纯净，延续家族传承的原因也有很大一部分。

“咕噜~”

墨渊脸色一阵发青，堂堂墨家嫡系子孙，身怀一身世间失传技艺，就这样饿死在天上？这件事假如被人知道后传出去，墨家几千年的脸面都让自己给丢尽了。鬼知道这玩意怎么着陆，难不成自己跳下去？

探出头看了看下面，估算了一下距离，瞬间缩首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吧，饿死总比摔死强。”墨渊叹了口气，认命般躺在木鸢背上，“起码这种死法够离奇，能载入史册。”

想想也不错，墨渊咂了咂嘴。

太阳渐渐西斜，夕阳给他披了一层金纱，倒真像一个仙人，在天际遨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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