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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脚冰凉凉的!”木心搓着她僵掉的右脚,着急上火脱了衣服披在她身上,“还不赶紧回去屋里!”
姐妹俩缩在被子里共同笼着一个手炉秘语悄声,木心困意袭来,银信惊异兴奋。
“你说那个紫……”信儿拿食指捅着脖子“是他?”那紫幽灵来去无踪,除强惩恶。许多翻不了的案子的苦主,甚至在家摆案供奉,指望紫幽灵显灵,替天行道。她扔了手炉细细抚在她身上“姐姐可有受伤?”
“没有。”木心强忍沉重的眼皮“只是彧笙,我……”
“姐姐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那当初姐姐想过法子弄她走,那彧笙不开窍才陷在里头,怨谁啊?人家拿她们当牲畜使,她倒还记挂营里有伤员,再如何仁慈的心,却不能保全自己,仁慈便是负累不是吗?”银信替她拉拉被角“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朔宁王曾和镇北侯一同北征。你想求他庇护,可也不能如此冒险。她们陷进去还没拉出来,您自己也掉进来。”
“今年北地不会太平。眼下的波澜不惊都是假象。”木心长出一气“我是真的担心他们。”
“我就只问你一件。”银信蹭着她腮边附耳“姐姐从来谨慎,却对他不同,你当真全是筹谋,没有旁的?”
木心思索许久,却觉得眼皮重的抬不动,嘴唇费力张了张却发不出声。银信瞧她呼吸均匀,疲惫不堪,无奈轻轻拍着她由她睡去。
木心的梦里不是层叠山岩就是土腥深渊,兜兜转转,烂熟于心,今日却疾风劲草,隐隐地动,忽而天色大变,紫电霹雳划破长空,如感召唤,抬头仰望,竟不由萌出勃发之力,青云直上。此时嘈杂突兀,丝丝缕缕断了那情境,斗转回神,睁眼已快晌午,床前银信鼓着小嘴示意外头七嘴八舌的丫头婆子安静些。
“她狐媚本事咱们惹不起,你又是哪里来的?”
“就是!咱们忙的打哆嗦,你大白天的赖着睡觉!”
木心才要起身,姑姑的厉声叫骂传来“都闲的没有活了是不是?!”说罢打的一众嚼舌呼呼啦啦散了去,光晕下只剩南弦端着几捆绣样进了来。
“苏大夫也确实不适合再住在这里。”南弦转过一圈“那暖玉阁是主殿,本就该是王妃的住处。不想您喜欢卿婷楼。已经在收拾了。”她看着木心眼里呆滞,一边将几捆绣样呈上,一边转向苏银信“苏大夫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银信有些慌乱朝木心望去,见她嗫嚅,南弦另外抽出几册“殿下反复叮嘱过,即便情况特殊,但如何清减礼式流程,总归是圣上指婚,您是御封的女医官,是堂堂正正的朔宁王妃。这聘书聘礼。姑娘总得让我遣人送去不是?”
“我去我去!远着呢!”银信见她即刻通红的眼睛急急冲上去,夺去那几册,朝着南弦嚷开“这些事情,南弦姑娘找我就是了。我本来就要替咱们姑娘去祠堂嘱咐的,东西我送,捎带还有咱们姑娘的嫁妆得拉来。”
“那怎么行……”
“你住口!”银信狠狠瞪去,低语警告“你知道我姐姐没了师父。你再敢扰着她哭我……”银信悄悄挥起拳头。木心装聋作哑,起身出门梳洗,南弦无奈吞去后半句。
不知转过几个回廊,南弦带着木心终于远远在尽头见着写字的三皇子。也只能心下暗叹,夜里杀人,白日还能装模作样的闲情。
南弦朝着顾北询问眼色耸肩摊手,可身后的苏木心木偶一般,浑然不察自己的凑近。
朔宁王始终低头在一本册子上做着批注,专注而安静。那二人看着木心眼色呆滞一步一晃,可主子丝毫未有交代,是拦是放亦踟蹰起来。三皇子本就气质清冷孤僻,又有一张绝美俊逸的脸,可执笔的那双手却比深邃幽冷的眉眼更吸引她,白净修长,骨节明晰,像注了灵力的羊脂白玉。木心顿步在顾北阻拦的安全距离里愣愣看着那双手,不知自己痴醉之相。
朔宁王终于抬头与顾北莫名对视一眼,狐疑提起手里的册子,冲着傻愣的木心“北城疆的布防,你有兴趣?”
“问你话呢!”南弦忍不住推着木心,木心才把眼睛从朔宁王的手指间拔了出来。晃神回来,一时间满脸通红。慌乱低下头去。
木心愣了愣,低头认罪“奴婢失仪,殿下恕罪。”
朔宁王把书册扔落木心面前,木心一惊,慌乱之间只得避开眼神,垂目俯身“奴婢不敢。”
“那你在看什么?”朔宁王侧过身子面对着木心带着冷傲。
好不容易强迫自己平缓下来的心脏再度狂跳不止,两颊的红云也越显明艳起来。木心微微抬起的眼眸撞上他的眼神就像被滚油烫过一般速速躲开了去。
“答话!”朔宁王音调没有提高太多,却透出不耐烦的严厉。
“我……”木心只得硬着头皮,手指尖因为紧张互相摩擦着:“奴婢不认得殿下写的字,心里好奇才多看了几眼……”
“你确定?你不懂吐浑文?”朔宁王波澜不惊,对眼前的否认见怪不怪“如何却翻的出《月王药疹》来的?”
自己随手译过两本书册他都一清二楚,,木心终于一副疲于应付的姿态投降,羞红双颊语速快速“奴婢觉得殿下的手很好看。奴婢见过许多双手,却都不及朔宁殿下。”说罢还不忘猛吐一口气,示意自己鼓足的勇气。
顾北南弦错愕一霎,四下望望,沉寂回他二人的尴尬里只得揖手告退。
木心不自觉朝后退出两大步,又无奈碎步上前,见他逼视又再退回,最终愣在原地。既无奈二人的安全距离,又无措于孤男寡女的私密空间。
朔宁王好笑看着她已然出汗的额头,犹如欣赏一只淌进滚水里的鸳鸯鸟儿,又羞又恼又无措。见她实在无奈,终于抬起半臂,示意她靠近。
“我……”木心四顾一圈,转回他的身上垂目低头“我有话跟你说。”
似是终于等来了什么,他眼色随她转过一圈,朝她缓迈几步凑近她的身子,带着几分得意跋扈“你说。”
“我们家的规矩:医者易入是非,睁开了眼就得闭上嘴,上了心就得捆住手。世事只可洞察不可干预。”她愧色满目,低垂眉眼,声音沙哑“可如今之势,已然超出了奴婢左右。”
“你既得封,又有指婚。往后言行,需得改改。”他漠然打断,二人听得四周私语窃窃,三五成群的婢子家奴躲在墙角树后嬉笑观察。
木心对他的挑衅蹙眉一阵终是无奈,下定决心鼓足勇气,一只手颤颤从他腰间轻抚摸索在他衣领口,强顶着他惊异,竟伸进去半只手掌。
“若彧笙从北地脱逃是殿下的功劳,这是木心的谢礼。”她掂起脚认真凑近他的耳边“若紫幽灵真的是你,那这便算……”她伸出那只手勾上他脖颈,迫进他的眼神,幽香尽吐“嫁妆。”
惊异凝固成严肃,朔宁王推开她的肩膀拉开距离,带着顾北匆匆离开。木心目送二人身影,亦沉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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