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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安赞道:“殿下您真是英明神武深明大义!”
祁王又是一阵朗笑,他这辈子听过的夸赞声加起来,都不如怀安一个人说的多。
……
次日,射月仪式过后,皇帝将祁王叫到了眼前,摆出一个很不自然的微笑:“身体好些了吗?”
没办法,对待儿子的态度也是德行之一,为父不慈也在他的反省之列。
祁王陡然一个激灵,说句实在话,别说日食了,地震也没他爹的笑容瘆人。
他颤抖着声音恭敬回话:“臣不孝,劳父皇记挂,已然大好了。”
皇帝点点头,道:“眼看正午了,留下来,陪朕进斋吧。”
祁王浑身汗毛竖起,仿佛白日撞鬼,撩襟跪地:“谢父皇隆恩。”
永历皇帝茹素,但吃素不代表花费低,相反,一桌精致可口的素席,绝对比荤素搭配的普通席面要昂贵的多。
正如此时摆在祁王眼前的那盘看似简单的腐竹,是素油烹过,用各类名贵山珍熬出的汤汁煨了,入口滑嫩,比肉食还要鲜美。
想到城外的饥寒交迫的流民,祁王每吃一口都带着负罪感,加之父皇在侧,时不时就会蹦出刁钻古怪的问题,间或露出森然恐怖的笑容,使他味同嚼蜡,如坐针毡。
“没有辛辣,没有荤腥,吃得不习惯吗?”皇帝突然发问。
祁王都快哭了,心中哀嚎:亲爹啊,求求你不要刁难我……
这种问题要他什么回答?说挺好吃的,可他明明难以下咽;说好难吃啊……活腻了吧?
可他偏偏不能不答。
搁下牙箸,强烈的求生欲催使他说出了此生情商巅峰的一句话:“清淡饮食不伤脾胃,最宜养生,父皇圣躬康健,臣吃什么都是甘之如饴的。”
皇帝的脸上微微闪过一丝诧异,印象中这个儿子向来笨嘴拙舌没什么心机,半点也不肖他年幼夙慧、精明,也因此不讨他喜欢,加之他生母并不出挑,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曾注意过他。
然而祁王的话还没有结束,只听他接着道:“虽说春捂秋冻,可眼下已进了冬月,父皇仍不添衣,长此以往,身体如何经消得起,以往每年入冬,臣都不知该如何开口,只盼父皇热时莫贪凉,冷时早添衣,保重玉体才好。”
皇帝凝视着他,似乎在揣测他这些话中有几分真情实意。
可是祁王说这些话,纯是因为想起怀安抱怨沈聿穿衣太少的事,来了个化为己用,临场发挥。
然而这话从孩子嘴里说出来纯然天真,从一个从来与父亲关系僵硬的成年人嘴里说出来,却十分的考验演技。幸亏且平日就温良敦厚,才显得这番话真挚而坦诚。
用罢斋膳,皇帝微阖双目,养了片刻神。
内阁送来三份奏疏,冯春捧起最上头的一份,刚欲打开,便见皇帝将宽大的袍袖“哗”的一甩,从托盘上拿出最下头压着的劄子。
这是一封秘奏,盖有中洲巡按许钧的官银,巡按御史有密奏之权,通政司与内阁均无权打开,但为避免被人说成是秘密“进谗言”,轻易不会使用这项权利。
许钧在中洲布政司衙门刷卷,发现上月的赈灾款项数额不对,故上本弹劾经办这笔款项的官员,府里、省里、漕运、户部……一层层的弹劾上来,矛头最终指向了户部左侍郎赵宥,赵宥是由吴阁老举荐,与吴琦称兄道弟,户部尚书也快到了致士之龄,他们正打算推举赵宥为下一任户部尚书。
皇帝面无表情,将奏疏搁在了右手边,冯春知道,那是留中的意思。
随后,他仍不接冯春手中的那一本,而是拿起了托盘上的另外一本。
兵部武库司郎中陈充弹劾吴浚十宗罪状,京城出现日食,就是权奸乱政的应验。
皇帝阖上奏本,眉头紧锁,袍袖一甩,“啪”的一声又扔到了右手边。
这时只剩冯春手中的那份了,皇帝有些累了,深吸一口气:“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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