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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不破不立（第1页）

历经过一次大战后，秦楚双方的军队再次在汝阴沉寂下来。

不同于西北的冷酷严寒，秋冬的萧瑟在淮水两岸并没有那么显着的变化，林立两岸的树木依旧是一片绿色。若不是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秦军将士们几乎不知道冬天已经来临。

被人或许不清楚，但王翦记得，这是他与楚军相持的第三百一十三天，再过两个月等到三月末便是整整一年了。

时光荏苒，秦楚大军已经相峙了十个月了。这十个月来，秦军的大势已经渐渐稳定了下来。在此期间楚军一波又一波的挑战攻杀，终于没有了初来时的锋芒毕露，截至两月前楚军发动的全军出击被秦军击退，楚军可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了。

经历过那一战后，楚军安生下来，秦军这边开始纷纷请战了。

王翦原本的战法便是想趁楚人秋收时发动大反攻，可是上次楚军全军出击虽然损失惨重，但是也让王翦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王翦舍弃了之前的战法，决定继续和项燕对峙下去。但是秦军中无论士卒还是将军，眼下都摩拳擦掌，求战之意甚浓。尽管王翦重申了军令，严禁一兵一卒踏出营垒。摄于军法众将士都窝在营地中，但是王翦能管的住人管不住心。那纷纭喧嚣的奋然叫喊之声，却是王翦无法遏制的。

秦人好战，这四个字可不是说说而已。尤其是商鞅变法实行军功授爵制以后，秦人好战的意识被激发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

在秦军对外作战的历史上，不乏苦战对峙。但是如这次与楚军对峙十个月而不出营垒一步，实在也是闻所未闻的第一次。在这十个月中，六十万秦军除了修筑营垒与应对楚军的叫战骚扰，终日大起明火杀牛宰羊肥吃海喝！不过王翦也不是让秦军白耗粮食养肥膘，每天的军阵操练从早到晚。一段时间下来，就连那些新招收进来的秦军也都变成了铁塔一般的莽壮大汉。

为了不让士卒感到无趣，王翦组织士兵进行投石与击壤的游戏。

如此十个月过去，士卒们投石的距离越来越远，达抛石机六七成之远者也越来越多。各营大将赳赳来报昂昂请战，王翦总是淡淡一笑：“急甚？投石尚未超距，再练。”

总之不管大将们如何嚷嚷，王翦只此一句回应。若再有纠缠不下者，王翦便拿出秦王不许轻战的王书一通申饬了事。总之军令依旧，不许出战，不能出营。

一想到秦王不许轻战的王书，王翦便深感欣慰。王翦之所以接连向秦王嬴政上书索要钱财，就是因为王翦设身处地的知道将举国之兵交由一个老将需要多少信任和勇气。

大军初定时，王翦明令李信三日一军报，无论是快马特使还是军中信鸽，都会把军中部署悉数禀报给秦王。就这样过了一个月，秦王发来回书：“寡人发举国之兵交于将军，本王纵有忧心，亦是胜负之忧，老将军为何如此絮叨？日后若无战事，无须向我汇报。”秦王虽然这么说，但王翦也只是把军报改为旬日一次，依旧是备细归总大小皆报。如此又过两月，秦王再次来书：“细务军报聒噪，一月一报足矣！”秦楚大战后，王翦在军报上详细禀报了将士们的汹汹请战之心。这次，秦王立回王书：“灭楚事大，不得轻战，非得老将军将令而轻战者，军法从事！”

拿到王书的时候，王翦亦是动容。秦王如此信任，他王翦万死难报！

相较起王翦和嬴政的君臣相得，项燕的日子就过的不那么舒心了。

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后，项燕起了别的心思。

入冬以后，项燕对楚王负刍连上六次特急军报，反覆陈述“今冬大雪寒冷，我军寒衣绵薄肉食不足野炊难起，将士多有冻伤疾病，若不移师淮南整军抗秦，则军必亡国必危”的恶劣处境，一再力请开春后大军退至淮南。

项燕之所以如此，一则是实情使然，秦军军力强盛，楚军若想长期抗秦就不能不退；二来是只有进兵淮南，项燕的秘密谋划才能实施，否则只能听任老世族无休止的掣肘而困死在淮北。项梁对项燕的秘密谋划始终抱有疑虑，在他看来这无异于铤而走险。根本原因，眼下发动兵变对楚国来说是雪上加霜。没有楚王负刍制约几大世族，楚国会立即分崩离析。到时候几大世族各个拥兵自保，楚国拿什么来抵抗强秦？

对于项梁的忧虑，项燕却是信心十足。在项燕看来，这样的猪队友还不如没有！到时候自己拥立新王以江东为根基，联合越人诸部抗秦才是重建楚国的唯一出路。而且，越是危困之时，就越是凤凰磐涅的好时机！否则就以目前楚国朝堂的现状，即便这次侥幸胜了，楚国也改变不了自己终将败亡的命运。

也许是天意使然，项燕的秘密谋划楚王并没有发现。历经上次一败，楚王负刍与世族权臣也认识到了战局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完美。在项燕的频频施压之下，他们十分勉强地准许了项燕来春兵撤淮南的战略。但在答应项燕这个要求的时候，郢寿庙堂对项燕的退兵方略增加了一个限制条件：项燕大军退入淮南，必须以主力三十万驻扎于郢寿郊野，以郢寿为根基抗秦，楚国都城绝不再度南迁。

“只要准许撤并淮南，应下来！”

项燕无心再与楚国君臣辩驳，立即上书欣然接受了郢寿庙堂的退兵方略，且立即开始实施诸般预备：叔子项伯秘密常驻江东，筹划开春后秘密接应昌平君离开郢寿进入军营；季子项梁筹划退兵事宜，并总司江东子弟兵清理淮北项氏财货运往江东，以壮日后根基。项燕自己则亲自周旋非主力的世家大族的将军们，务必使其退兵淮南而不至路途消散。毕竟秦楚双方兵力无差，楚军的战力还不如秦军，若是人数上在比秦军少个十几万人，那还打个屁！虽然这些私兵不如楚军主力精锐，但这三十余万大军总归是能增添一定的战力。更重要的是，自己只要留住了这三十余万私军，将来自己举事的时候那些老世族即便想阻扰自己也无兵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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