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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玉海经》汤伯年曾亲自给她讲解过,并督促汤萍自己修行,不过那时汤萍顽皮好动,虽然听得明白但是却就是不肯下心力去修行,让汤伯年头疼不已。
陆平川此时困得迷迷糊糊的,仍想着赶紧回自己的床上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这半日的枯坐当真是让他耗费了不少精神。
“陆兄,”钱潮叫住了陆平川“一会儿就要敲云牌了,我们用过午饭再回去吧。”
能吸引陆平川的除了痛快的睡一觉,大概就是可口的饭食了,顿时那陆平川似乎也不那么困了,“恩,对,钱兄弟说得对,吃饱了再回去歇息,这半天真是困乏,没想到坐着什么都不做也这样累人。”
李简在人群之中经过,钱潮便随着李简从容的步子多看了他几眼,汤萍见状好奇的问道:“你好像对这个人很感兴趣?”
钱潮点了点头,“大概我们出身都差不多的原因吧,这位李兄”他已经打听到李简的姓名,“我倒很想和他攀谈攀谈。”
汤萍听了撇了撇嘴道:“难不成你也要学那些世家子弟一般,在这里拉帮结派的闹上一番吗?”
“我哪有那个心思!”钱潮道,“就是觉得这个李兄不俗,应该是个值得交往的人。”
听了钱潮的说法,汤萍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李简的背影。
用过午饭,众人纷纷回各自的住处,那位关师兄所言的每个月一次的大讲其实就是半日的时间,因此过午之后众人便又无事可做,勤奋的对着带回的那本《玉海经》下功夫,懒惰一些的不是呼呼大睡便是纷纷跑出去玩耍。
那陆平川不用说,早就嚷嚷困乏,用过午饭后回到自己的屋舍之内就睡下了,不一会儿他的房间里如雷的鼾声便传了出来,本来钱潮还有心劝劝陆平川多下些功夫,见此也只得作罢。
回到自己的房内坐好,钱潮取出那本《玉海经》细细的又通读了几遍,他的记性和悟性都极好,那位关师兄对这本经书的讲解全在他的心中,自觉对这《玉海经》的理解已经完全融会贯通,那接下来就差实际的按照书中所言自己修习一番了。
钱潮在房内蒲团之上坐定,双手交叠在腹前,按照《玉海经》中所教的方法呼吸吐纳,一点点的将自己的心神从整个身外的世界中收敛回来,全部的精力都放在鼻翼间的呼吸和胸膛之内的心跳上,渐渐的,他身外的世界慢慢变的黯淡和安静下来,天地之间仿佛只余自己均匀的呼吸和怦怦的心跳……以及隔壁陆平川那春雷滚滚的鼾声……
钱潮苦笑着摇头睁开了眼,向陆平川房间的方向看了看,这位陆兄还真是……好睡呀!
随即钱潮又想到,不对,定是自己方法不对又或是定力不足,据那位关师兄所言,若能进入这抱元守一之境,便是在百丈瀑布前也如静夜子时一般,可以清楚的分辨任意一朵水泡破开的微响;若不能进入这抱元守一的境界,便是在夜间人静时打坐,心中的烦乱也如繁华的市集般嘈杂。
想到这里钱潮便不再抱怨,重新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和心绪,继续闭目用功。
晚膳的云牌声在春响堂那里响起,对于钱潮来说此时的云牌声变得极为有趣,在他耳中他可以让那云牌声变得好像从极远之处传来几乎微不可察,又能让那云牌声变得如同九天惊雷一般震天撼地声势惊人。
缓缓的睁开眼睛,金黄的夕阳将房外几株花树的剪影映在他的窗格之上,沉寂了一个下午的世界重新在他眼前鲜活起来,他站起来舒展了一下有些麻木的腿脚,推开门走了出去。
李简这一个下午则烦乱的很,他本是一个勤奋的人,因此午膳后回到自己的住处便取出自己那本《玉海经》准备用功。
不过在捧着那本装帧精致的经书时李简却产生了一种荒谬的不真实感,要知道此时在不知道几千里外的洛景城内,他的叔祖两位长辈正在那里浴血守城,而自己却在这仙境一般的幼鸣谷里、住在洁净舒适的房间里研读一本仙术修行的书,几日前他还在伏尸累累的洛景城城头持剑血战,而现今他的鼻翼间一丝的血腥之气都没有,有的只是窗外透进来的谷内花草的清香。
人的际遇变化竟会如此之大,他不禁叹道,又在心里挂念了一番自己的两位长辈后,他摒除心中杂念,专心研读手中的经书。
李家教养自己的后代讲究的是文武并重、动静相宜,毕竟统领一军的将领不可能只是武夫莽夫更不可能是只会纸上谈兵的文弱,李家之人只要是在梁国为将的就必是文武全才。
就拿李简那粗豪的二叔李天旋来说,此人在战场之上不但智计百出悍勇无比,就是在书房之内他也能写一手峻峭挺拔的小楷,若是兴致上来还能附庸风雅的写两首格律尚算工整的诗文。
李简自幼丧父,府中又无其他兄弟,因此一直以自己的这个二叔为榜样,多年苦功之后除了性格上不似李天旋以外,论文论武与他这位二叔已经相差不远。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将那《玉海经》看懂大半,剩下的部分又听懂了大半,不懂的准备日后向那位关师兄请教,如今他准备按那关师兄所言先试着练习打坐看自己能否进到那个抱元守一的境地。
身子在蒲团上坐定,双手交叠放在腹前,两个拇指相抵,呼吸平缓而悠长,李简在做完这些之后试着将自己的诸般神识从身外抽回,只专注于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就在四周开始一片寂静之时,他内心深处便诸般恶相丛生,都是那杀伐惨烈的洛景城之景,累累的伏尸,汩汩的献血,声嘶力竭的嘶吼和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一阵又一阵的战鼓不停的擂击着他的心房逼得他睁开双目大口喘息。
待平复下来之后他又重新开始入定,这一次他又看见自己的祖父在那洛景城的城头之上手执长剑左右搏杀,斑白的须发飘洒,如同一头狂怒的老狮子,忽然身子一震然后回手一剑便将那偷袭之人斩杀。
他还看见洛景城内伤病营里自己的二叔正躺在软床之上,平日里粗豪爽朗的人此时面如白纸,任凭军中郎中如何施救却如同死过去一般。
就这样整整一个下午,只要李简试着打坐入定,脑海中那出现的一幕幕都是让他心潮澎湃忍不住要仰天长啸的情景,他屡试屡败却屡败屡试直到听到谷内云牌敲响才知道已经到了晚膳时分。
他此时无心进食,说不清是心绪烦乱还是心有牵挂,便站起身来在房间中踱来踱去直到看到屋内墙壁上挂着的长剑。
那剑是在洛景城临别之时祖父所赠,自己的祖父一生的功业都是握着这把剑创下的。
李简伸手将那长剑摘下,轻抚着黑漆兽皮的剑鞘片刻后抓住剑柄轻轻一拉,“苍”的一声剑鸣长剑出匣,锋利的长剑上那股森森的寒意很快就让躁动的李简清静了下来,而剑身之上一抹异样的流彩却让李简出神半刻,待回过神来,他便立即又返回蒲团之上坐定,将那长剑置于膝头其余仍按打坐入定之法。
抱元守一抱元守一,李简口中喃喃道,既然要守一,那这个一不见得非得是专注于自身吧,反正我只要入定就会心绪烦乱,那何不变通一下,改为守一守这宝剑试一试呢?
如同又回到洛景城那位带自己来这幼鸣谷的前辈引发的异变之时一样,李简此时的天地中一阵铮铮的剑鸣缭绕不断。
他东张西望左右搜寻却始终无法寻得这剑鸣的出处,索性不找了,他静下心来细细聆听剑鸣,猜测该是何等的绝世神兵才能发出如此悠长清越的鸣响,待不经意一瞥却发现一柄煌煌长剑就在自己身前不远之处,大喜之下他奋力向前急欲细观,哪知他向前那剑便也向前,他退那剑也退,那柄长剑始终与他若即若离的保持着一段距离,既然摸不到手里那就远远的细细看吧,那柄长剑古拙无华却有一股冷峭威严的气势,此时静若龙潜却仿佛随时可以一飞冲天而风雷大作,正是这种气势摄住了李简的全部心神,令他心向往之,目醉神迷。
云牌又敲响了,李简微微蹙了蹙眉,往日用膳的云牌可没敲这么多次的。
微微有些饥饿,他睁开眼准备起身去用晚膳,自己独创的法子竟然能克服心绪烦乱的难关进入到经书里那抱元守一的境地,这让他很是欣慰。
哪知走出自己的屋舍之后李简才惊讶的发现外面竟然是旭日东升、朝露尚凝,自己在那抱元守一的之境中不知不觉竟然过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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