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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见外面车檐下的珠玉之声已然止住,便赶紧放下茶杯,示意自己喝好了。
杨戭这才起身,一边说道:“看来,方家已经能够避免此灾祸。就看那位表姑娘的命大不大了。”
纪尔岚跟在他身后也下了马车,问:“想必王爷必能将此案犯伏诛于法?”
杨戭连头都没回,淡淡道:“没兴趣。”
纪尔岚愕然,随即暗自恶狠狠的错了错后槽牙,雷泽在一旁低头站着,肩膀微微耸动,一副笑不可支又不敢出声的憋闷模样。纪尔岚狠狠瞪了他一眼,迅速出脚在他脚背上踩了一记,也不管雷泽在那里无声痛呼,潇洒的背起手跟在杨戭身后往前走去。
大普渡寺虽不是皇家寺庙,却是比大安朝更为为古老的禅寺。其庄重宏伟,古旧的气息,如同一位久经岁月磨难的古朽禅师即将立地成佛,踏入苍穹一般。
纪尔岚眼望着足有三丈之高,堪比京城城门一般的红漆巨门,也不由生出几分四大皆空的澄明来。
渡王之行显见早就知会了寺中僧人,然而前来相迎的却是个八九岁大的灰衣小沙弥。他身后跟着十六位褐衣沙弥分立左右恭敬行礼。灰衣小沙弥双手合十,道:“恭迎王爷,方丈近日正闭关参禅,请恕不能相迎。”
“无妨。”杨戭似乎早就识得这位小沙弥,说道:“明觉小师父带路吧。”
纪尔岚落后杨戭几步,慢悠悠跟在后面,眼望着前方大殿门前红柱上左右写着一副对联,她看着下联不由喃喃出了口:“了无挂碍,失态撩人不改容……”
杨戭听见她低声呢喃自语,缓缓停下步子,也看向那副下联,问她道:“可是有所感?”
纪尔岚没想到他听得见,还有此一问,笑答道:“王爷见笑了,我不过一介俗人,着实窥不透如此高深佛理。”
“哼,是吗,在本王看来,你所言所行却正是如此佛心呢。”
这是在说自己对他态度过于随意,满不在乎,不够恭敬?纪尔岚今日已经习惯了杨戭心情不好时的小肚鸡肠,所以,她说:“王爷怕是不知,我在意的东西,着实不少,实在与此泰然佛性沾不上半点干系。只是觉得这字不错,这才多留意了几分。”
杨戭听到这,眉毛挑了挑,面色又春风回暖,转身不在理会她。却是前方的明觉听见二人的对话,露出两只浅浅梨涡,笑着对纪尔岚解释道:“施主怕是不知,这副字便是出自渡王爷之手。”
纪尔岚看着杨戭飘动的皂色衣角,心想原来如此,不由干笑两声,笑道:“啊,哈,原来是这样,难怪有如此神韵。”
不多时,众人行至一处幽静院落,三间禅房无声立着,院落中是一株两人环抱的大榕树,树下,是一冢孤坟,如同普通人家的坟冢一般,无任何休整装饰,只立着一块木牌。
纪尔岚万分诧异,原本以为先皇贵妃的衣冠冢,起码也要在某殿中,香烛明灯在侧,三跪九叩近前祭拜,没想到,竟就这样,到了近前了?
再看那木牌,上书:苏氏阿冉。
未书封号,也没有称谓。
纪尔岚一叹。先皇至爱苏贵妃,却不能给她皇后的称号,不能称之为‘吾妻’,否则,让宋太后情何以堪,也会让苏冉之子杨戭,陷入重重麻烦备受诟病。索性,先皇就这般,让心爱的女子自由来去于天地间,了无挂碍,祈愿一切烦恼都远离她,勿扰她心性。
难道那一句‘了无挂碍,事态撩人不改容。’是出自先皇之口吗?这般深情,当真不似帝王情呐。她正想着,便听杨戭说道:“父皇曾说,我性子最像他。我以为他是欢喜的。可父皇却又说,他其实更希望我像母妃多一些。”
这样,就能透过儿子看到他的母亲吗?
纪尔岚沉默。
从这对父子的举动也看得出,苏冉的死一定另有内情。她不知该为先皇惋惜,还是为苏贵妃感到可悲,死后被人万分惦记,及得上生前哪怕一刻的相守吗。如果是她,她一定会将心念之人牢牢护住。而不是天人永隔之后,再如此做派。在她看来,当真无用。
杨戭上前叩拜,纪尔岚自然不能在一旁傻站着,只能跟在他身后低身叩首,周遭静谧一片,她这才发现,除了她自己,旁人都等在院子外,只有她自己跟了进来,顿觉有些唐突。
她下意识抬头去看前边的杨戭,杨戭却正在这时转身看她,她有些尴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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