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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绝望之际,隐居九霄天之上的四方大帝们终于有了行动。
他们与天帝密谈了一整夜,谁都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第二天,天帝便独自闯进了大劫的黑暗之中,灾象终于得以消散,而天帝也就此殒灭。
天界的诸般剧变,小小的烛弦既不知道也不理解,他眼下最关心的事是怎么才能顺利腾云飞起,他很想飞上庭院里那棵银杏树顶,一定特别威风。
平静的日子结束在一个秋日清晨。
母亲的紫府突然来了许多天宫神官,他们带来两个震撼的消息:其一,父亲即将成为新任天帝;其二,父亲将迎娶列山氏一脉的某位公主为帝后。
烛弦又不理解了,天帝,帝后,便是夫妇的意思?那帝后不该是母亲吗?
这一次他的孩子话没让母亲笑,她面色发白,抱着他哭了很久。
天宫来的老神官小心地安抚她:“这是九霄天上大帝们的意思,您的身份……陛下争取了很久,只是……这是他给您的信,他的心都在里面,您好好看看……”
烛弦并不知道那封信里写了什么,只知道母亲看完后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最后将信紧紧按在心口,闭着眼睛,泪珠从湿漉漉的睫毛里接连不断地滚出来。
那老神官听她啜泣声渐渐静下去,便试探着问:“那——您去吗?”
母亲声音沙哑:“……走吧。”
车辇早已等候在紫府外,很快便将他们母子接进了天宫。
烛弦本来酝酿了一肚子的话,想着要怎么跟已经成了天帝的父亲说出来,可他甚至没能靠近父亲,只隔着金碧辉煌的大殿匆匆看了一眼,父亲高高在上,冠冕在他脸上投注重重阴影,看起来陌生极了。
不知母亲和父亲谈了些什么,她出来的时候眼睛哭得通红,面上反而久违地挂了笑意,却再不如从前那样纯粹清澈。
神官们驾车将他们送至天宫某个僻静的宫殿内,只道:“您有任何缺的,尽管吩咐。”
烛弦懵懵懂懂地问母亲:“我们要在这里住下?不是父亲和我们一块儿下界吗?”
母亲沉默良久,低声道:“你父亲有他的苦衷与无奈,我们留下来多陪陪他。”
话是这么说,烛弦真没觉得他们有“陪”到父亲,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大劫前,父亲偶尔会过来一趟,其余绝大部分时间,他们都过着近乎与世隔绝的日子。
母亲渐渐嗜酒如命,常常天还没黑,她已喝得酩酊大醉,靠在回廊玉栏杆上,侧耳不知听什么,睫毛上悬着的泪珠始终不干。
烛弦想,可能是自己太弱了,不能让母亲放心,所以她非盯着父亲较劲。
他开始做“修行”,拿着根树枝在小院子里瞎比划,渐渐觉得院子太小,他忍不住想往外跑,每回都被神仆们强行拦下。
“帝子刚出生,陛下交代过天宫里不得有任何喧哗。”神仆说得挤眉弄眼,“请您好生待着,出了事可不好看。”
帝子?就是说,父亲的孩子?
烛弦奇道:“我就是帝子啊,我怎么会刚出生?”
神仆们噗嗤噗嗤笑个不停,却不肯回答他。
烛弦又去问母亲,母亲还是只抱着他哭,哭得他手足无措。
当晚父亲终于来了,烛弦都记不得上回见他是多久之前的事,他看上去威风凛凛的,进殿头一件事便是将原先的神仆们全撤了,新换了一批。
“以后谁再敢油嘴滑舌搬弄是非,孤定不轻饶。”
他现在说话都自称“孤”,语调冰冷。
然而一回头与母亲说话,又变回曾经的温柔腔调:“每回见你,眼睛都是红的。”
几番温存言语,总能让母亲破涕为笑,没一次例外。
烛弦觉着母亲像是父亲手里的一颗皮球,弹不动了他就来拍几下,然后皮球又能欢快地弹高高,父亲不厌其烦,母亲似乎也难以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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