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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吃晚饭的时候,我妈抱着来顺,一直没跟林宝宝说话,我哥讪笑着跟我爸说一些关于小时候过年的话,我爸茫然地应答着,不时瞅我妈两眼,气氛显得很沉闷。我逗了来顺一会儿,匆匆吃了两口菜,找个借口走了出来。我不敢从工地那边走,我怕看见杨波留在那堆沙子上的屁股窝儿。杨波留下那个清晰的屁股窝的第二天,我就鬼使神差般的去了工地。站在那堆沙子前面,我竟然嗅到了一阵浓郁的茉莉花香。王东过来找我,我指着那个屁股窝说,你看这是什么?王东说,看不出来,像铲走了两锨沙子。我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了他,王东跳起来叫道:“我操他个奶奶的,她还真的是只破鞋啊!”
我说,你懂个蛋子,再好的鞋碰上我这么一只漂亮脚也得破,不破对得起我嘛。
王东不屑地撇嘴巴:“关了关了,就她?没准儿早让西真给穿过了。”
我一脚飞过去,王东画儿似的贴到了墙上,墙头上的积雪扑簌簌落了他一脑袋。
坐在去观海楼的公交车上,我不觉惆怅了一下,杨波不会是真的在西真的面前也脱过裤子吧?车窗外的夜色浓郁起来,路灯刷刷地掠过,像一串串钢花。一些曾经熟悉的建筑没有了,代之的是巨兽一般高擎着臂膀的塔吊,星星点点的灯光映照下,那些地方显得异常孤单。以前黑栩栩的道路两旁,现在全是不停闪烁的霓虹灯,尽管周围的行人比以前多不了几个。
车厢前面有些骚乱,有个女人扯着破锣嗓子在喊:“抓小偷啊,有人偷我的钱包!”车随即停了,一个胖大汉子在车门前乱撞,嘴里吆喝着“谁挡我谁死”。我定睛一看,这位贼先生竟然是“栗子大王”扎卡。扎卡的一条腿横跨在司机旁边的引擎盖上,用一个脏兮兮的挎包摔司机的头:“把车门给老子打开,不然废了你!”话音未落,扎卡的的脊背上就挨了一脚,一头扎到了驾驶盘上。一个壮得像牛的汉子踩着他的后脖颈,挺着指头一下一下地点他的鼻子:“把钱包拿出来。”扎卡嘴里说着“我拿我拿”,一扭身子站了起来。我还没看清楚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那个壮大汉子的眼前有刀光一闪,汉子轰然倒在已经闪出一块空地的车道上,我似乎看见有鸡冠花一样的血从他的额头上喷了出来。扎卡怪叫一声,跨过引擎盖,跳了下去。这个老混蛋还这么猛啊……不行,我不能看着他重新膨胀自己的勇气!我纵身一跃,抓住车顶的栏杆,越过司机的头顶,大鸟一般跳到了刚刚站稳的扎卡身边,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地一个扫堂腿,扎卡横着身子摔到了人行道上。
车上的乘客呼啦一下全下来了,我看见那个壮大汉子甩着满头鲜血,单手提着一个摇把子,炮弹似的冲向了扎卡。扎卡在地上滚了几个个儿,连滚带爬地往前趔趄了几步,随即被淹没在一阵惨叫声中。我悄悄退回来,沿着人行道走了几步,快速地上了另一辆公交车。回头望望,那个壮大汉子正鹤立鸡群地站在人群当中转着脑袋四处看,他似乎是在找我。
刚走进观海楼的大厅,金龙就从墙边的一排沙发上跳了起来:“亲哥哥,你怎么才来?”
我笑着冲他偏了一下脑袋:“贵客都是晚来的。”
金龙怏怏地跟随我笑了几声:“还是宽哥派头拿得足。”
我边上楼边回手推了一把他梳理得油光水滑的脑袋:“头型不错嘛。”
金龙往手上吐了一口唾沫,嗖嗖抹了两把鬓角:“宁可筋骨断,头型不能乱,骚客都这样。”
房间里烟雾缭绕,王东的一条腿搭在桌子上,正单手挥着在发表演讲:“所以我说,你们都应该向淑芬学习,开自己的店,让别人说去吧!这就叫不大胆不赢杏核,要跟上时代潮流!就说我吧,我为什么不去上班?我这是想卯足了力气跟着邓大爷闹革命呢!不是吹,不出两年,我王先生就是赫赫有名的大老板!你们上个破班有什么出息?你们这是被文化大革命给闹怕了,现在就是提倡走资本主义道路!你不走,别人走,要是大家都这么夹着尾巴做人,咱穷人什么时候能翻身得解放?要搞就搞恐怖的,什么倒买倒卖啦,什么买空卖空啦,什么暗度陈仓啦,什么鸡飞狗跳啦……呦!宽哥来了。”
一屋子人全站了起来,一阵“宽哥好”嚷得我晕头转向,感觉王东当着这些人的面没少替我吹。
我把手往下压了压,扫视了一下四周:“兄弟几个都是咱们下街来的吧?”
打扮得像只花蝴蝶似的淑芬扭捏着过来抱住了我的肩膀:“宽哥,王东欺负我……”
王东拽开淑芬,冲我一呲牙:“这几个兄弟都是下街的,有几个你不认识,住大北头。”
金龙把我让到靠近淑芬坐的位置,冲站在一旁的服务员打了一个响指:“上菜吧。”
“你说了就算?”王东皱起眉头,斜着眼睛看金龙。金龙哦了一声,摸着腮帮子讪笑:“咳,我又喧宾夺主了。我说了哪能算?当然是宽哥说了算。”王东忽地站起来,手指直逼金龙的鼻子:“你少在宽哥面前装逼,宽哥没你那么没有水平。今天这酒谁说了算?我,还有淑芬!”我打个哈哈道:“你说了也不算,淑芬说了算。淑芬,你说是不是?”
“我可被这两个膘子给气糊涂了,刚才就互相‘刺挠’呢。”淑芬撅起了嘴巴,这下子我看到了张飞的影子。
“是吗?”我摇了摇手,“你不应该生气啊,今天是高兴事儿。”
“我倒是想高兴来着,”淑芬一推王东的脑袋,一脸怨气,“可是他能让我高兴起来吗?膘子。”
“你妈的,给你脸了是不?”王东眼睛看着淑芬,话像是说给金龙听的。
“算了算了,算我错了,”金龙瞥我一眼,悻悻地嘟囔,“宽哥你说吧,我什么也不说了。”
“知道错了就好,”王东一屁股坐下了,“再‘慌慌’,我他妈杀人!”
看看王东再看看金龙,我感觉有些不舒坦,这都弄了些什么呀,一起办过事的兄弟,为了个女人闹到这份儿上,真是扯淡。尽管我们一起办的那件事情和我们目前的关系还谈不上出生入死,可这么搞下去非出事儿不可。我从桌子下面踩了踩王东的脚,正色道:“既然你们让我说,我就简单谈三点。一,上菜,二,喝酒,三……三嘛,参考一和二!开始。”淑芬捂着嘴吃吃地笑:“就知道喝,简直是一群酒鬼。”我说:“水浒上的哥们儿都这样,喝就要喝出个江湖义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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