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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意只想出口气,而非要伤及班第根本。
容温正犹豫间,又听多罗郡王暴躁怒问,“去了京城两月,你可还记得我科尔沁奉行的规矩?”
班第目如沉井,嗓音凝着暗哑,一字一顿回道,“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灾祸,不及妇孺!”
“灾祸不及妇孺!”多罗郡王捋着胡子暴跳如雷,“这乃我部先辈以身践行,世代传下来的,而非用嘴喊出来的。”
“我科尔沁部身上流的是黄金家族的血脉,以勇武立世,义气正身,而非浮华光禄,蝇营狗苟。公主既嫁予你为妻,便是我科尔沁部的妇人。你以舍弃族人取利,羞不羞,耻不耻?”
容温伸到一半的脚缩了回来,望向多罗郡王,目色难掩震惊。
若是做戏,完全不必撕开最后一层遮羞布,把话讲到如此深入不堪的地步,徒惹双方尴尬。
所以——多罗郡王是真在为她鸣不平。
一时间,容温只觉眼眶酸涩晦聚。
说来可笑,她被自己的君父、额驸舍弃,最后却是一个未曾谋过几次面的人,站出来替她打抱不平。
帐篷里,因多罗郡王不遮不掩的诛心斥问,静得诡异。
良久,只听一道低得发沉的嗓音,斩钉截铁道,“耻!”
班第应完,袍角一甩,径直起身。
朝着容温所站方向,面色郑重,先将双手高举过头,随后将右手捂在胸前,同时躬身,行了一个分量十足的蒙古躬身礼。
多罗郡王与鄂齐尔亦随班第身后,敛去浑身怒气,行以同礼。
先前在白榆林,面对重兵围杀,容温没哭,只觉心凉。
此时,看着这三个黑咕隆咚的脑袋低在自己面前,容温眼角却不自觉浸润了。
嗓子滚动几个来回,才勉强压下那股溢到鼻尖的酸涩,容温默然回了个福礼,郑重道,“多谢郡王与老台吉。”
“养不教,父之过。我兄弟二人不过是弥补过错,公主身为苦主,何须言谢。”
多罗郡王说着,恨铁不成钢的又往班第肩上拍了一巴掌,“不成器的东西,别以为公主不追究,我便会轻饶你。你立即启程,给我滚去苏木山反思半月。”
听见“苏木山”三个字,班第背脊一僵。
连被鞭笞开的袍子都未顾得多拢一下,任由领口凌乱落拓,怔忡片刻,才默然垂首领命。
昏黄的油灯下,高大健壮的男子脑袋半垂着,俊脸鼓着道显眼的红痕,高束的乌发也无精打采耷拉下来,莫名看起来有几分可怜。
像受了委屈的熊。
他不过略动了一下,周身的血腥气便萦绕了整个帐篷。
想来,是伤得不轻的。
偏他身残志坚,容温都来不及求情,他已一瘸一拐,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帐篷。
“这……”容温盯着被班第无意带起,晃动不休的帐篷门帘,试探的与多罗郡王商量道,“此时天色已完,额驸他身上有伤,不若等他包扎好,明早再领郡王的责罚吧?”
多罗郡王责骂班第是秋风扫落叶,处处不留情。
但对容温,却是换了一副慈眉善目的面孔,好说话得很,“既是公主求情,那只得便宜那混账了,一切都按公主的吩咐办。”
说完班第,多罗郡王兄弟两又细心关切安抚了容温一番,但念及男女有别,并未过多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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