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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内侍轻手轻脚走进,忽然将太子的美梦惊醒。
“殿下,九哥来了。”
“他?”太子愣愣地问,“他来做什么?”
内侍低了头,言辞很谨慎,“他说,有小人去了兴元府,离间兄弟情谊,构陷国之重臣,他将小人带来了。”
赵构根本没有抬头去看太子,他知道太子什么模样。
细长眉眼,清隽面容,二十几岁的青年,偏偏脸色苍白得像是多少年没见过太阳。
真是怎么晒都晒不黑——尤其是今天,见了这个被捆来东宫的信使,他的脸就更白了,一丝血色也没有。
“都是这般贼子作乱,小人构陷其中,使大人相争!”九哥的声音像是气得发抖,但话音一转,气愤里又带上了幼弟对长兄自然的抱怨与撒娇,“呦呦年幼,不知当如何处置,因此给了臣弟,可臣弟岂敢自专而行呢?”
太子雪白的一张脸,冷冷地望着自己这个弟弟,待他抬起眼帘与他对视时,忽然又露出了十足的气愤:“贼子敢尔!”
他的声音突兀地拔高了一截,可声音里的怒气显得干巴巴,脸上的愤怒也那般不自然,像一张扭曲的面具。
喊过这一句,他似乎平复了一些自己的心情,声音也恢复了几分平日里的温吞:
“九哥将他送来,”他试探着说道,“可见你我兄弟齐心,不为这般小人离间。”
九哥那张十六七的少年脸就满是豪气,“臣弟唯太子哥哥马首是瞻!”
太子的心放到肚子里一点,甚至又升起了一丝得意。
他到底还是长兄,大事临头,九哥到底还怕他。
“况且这贼人还构陷了童贯!”九哥似乎什么也没察觉到,仍然满脸的天真赤诚,“太子哥哥,而今蜀中几路转运使怕是仍以为此事是童贯所为,童郡王以天下为重,堪为爹爹的重臣,臣弟以为,当还他一个清白!”
清白!什么清白!怎么还清白!
太子那一瞬间就坐不住了,心又提起来了,刚想厉声喝止,可九哥又说了下去:
“不过,恩不能出于臣弟呀。”
这天东宫的宫女内侍们很是诧异,不明白太子这个一贯待九哥冷淡的,怎么不仅亲自送九哥出门,还亲亲热热地握了握他的手。
简直好得像兄弟似的!
九哥上了马车,有康王府的小内侍忍不住就问了出来。
“殿下将天大的人情送给了太子?”
这个少年闭目养神,忽然就是诡秘一笑。
“你当东宫是什么地方?”
最是鱼龙混杂的去处,里面随便寻一个内侍黄门来,都有七八个心眼,七八家亲戚!这话叫他们听了去,哪有传不进童贯耳中的呢?
童贯听了这一番话,难道真像个天真傻小子似的感激为他“讨还清白”的太子吗?
只有太子自己还以为东宫铁桶一般,能将这些事瞒下!
但这些话就算是同自己亲近的内侍,赵构也不会说出来。
他只说,“不过,兄友弟恭,毕竟是好事。”
太子登基,那咱们只能兄友弟恭。
不过,万一的万一,太子就没坐稳那个位置,谁说一定是郓王呢?
数月间,灵应宫又有茶引送到。
不用朝真帝姬写信去汴京,送钱去汴京,更不用死皮赖脸地找爹爹撒娇。
“童帅说,‘帝姬清修辛苦,康王殿下很是挂念,咱们这些粗人在神仙事上,也帮不得帝姬,听闻修真之人不染俗尘,只爱清茶,送上几百石粗茶,助帝姬清修。’”
西军送来茶引八百石,其中四百石依旧是川茶的,还有四百石竟然是建茶的茶引!
价值连城,惊掉了李素的下巴。
帝姬捧着一瓯茶坐在一旁,似乎半点也不意外,甚至露出了一个很微妙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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