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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缓缓向前,进了御街,嘈杂声音渐渐就远了。
有赵四的窃窃私语,“这是去皇城的路吗?我记得要进拱辰门的,这怎么转了个弯呢?”
“小郎君,帝姬不去大内谢恩,”有护卫替他答疑解惑,“官家今日在延福宫呢。”
小郎君恍然。
过一会儿,小郎君又嘟囔了一句,“这么多宫殿!”
有人哈哈大笑起来,“是也,是也!官家是天下最有福的人,所以才有这么多宫殿住!”
北宋汴京城内自有皇宫大内,但官家住着不舒服。
官家觉得皇宫逼仄狭小陈旧黯淡,但大规模翻修一来违背祖制,二来就这么点地方,修能修出个什么来呢?
于是蔡京牵头,找了五个大宦官来,群策群力,争奇斗艳地在拱辰门外清出一块地皮,修了延福宫。这皇城根的地皮是怎么清出来一大片,已经算是个奇迹,但与这五位宦官之后的手笔,又全然不算什么了。
简而言之,五个大宦官,建了五座宫殿群,各有特色,但都称得上不遗余力——既不遗自己的,也不遗民脂民膏的——因为修建延福宫的政绩,他们又被称为“延福五位”,反正说起来就是宫里人人夸,修得真好哇!
至于这宫殿配不配得上大家的夸赞,今日里赵鹿鸣算是见识到了。
这座宫殿似乎是发光的。
这光或许是自天上来,但照在凡尘里,自然也就散了,而照进这座宫殿后,却被它精心地保存起来。那也许是羽翅舒展,鸟翼般舒展的屋檐上,琉璃的光泽,而它延伸下来,铺开整面墙壁,那光也就像水一样铺散下来,泛着流动的光。
琉璃铺墙壁,水精作柱础,珊瑚饰斗拱,玉石为雕栏。
小童们都留在了晨晖门外,只有她跟着内侍一路往里进,这感觉就很有些晕头转向。
那些奇花珍木也就罢了,其中又有许多青铜所制的珍禽异兽,有些是她见过的,有些只在山海经上见过,还有些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蹲在屋顶上,窗子下,柱子旁,一只只,一头头,宝石镶嵌的眼睛烁烁发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这感觉很怪,她想,她像是进了仙人的国度,可这国度尚未修建完成,还需后期特效,于是于是住在这里的人就有些不上不下地吊着。这尘世里的富贵都缩进了这宫殿里,反而令宫殿的主人更想要往天上看一看。
否则他何以先修了延福宫,后又修了艮岳呢?
有星斗崎岖,一路轮转进了大殿。
内侍向旁边侧了半个身位,“帝姬,这便是昆玉殿了,官家已等帝姬许久了。”
她将目光抬起,官家提了笔,也正转头看向她。
有阳光洒在他的身上。
阳光本是很明亮,也很寡淡的,但此刻也汇聚成了绮丽的波光,像是被他揽入怀中,又慷慨地赏赐出去,照得满殿明光。
有龙行于柱,有龙行于檐,也有龙行于他身上的光辉里。
朝真帝姬·微妙仙童·白鹿灵应宫之主赵鹿鸣站在殿前,就觉得脑内的盖革计数器开始咔咔咔咔疯狂作响了。
虽然宋徽宗的尸骨在后世已经彻底找不到了,但大概,他本人是没有放射性的。他能发光,只是因为他今天穿了一件被太阳一照,就疯狂反光的袍子。
与他平日里穿了修道的麻布袍子差不多,这件袍子里也一样绣了龙,绣龙用的金线比这柔滑得疯狂反光的料子竟然更亮一些!真是不知道闪瞎了多少个绣工的眼,最后织出来这么一件。
当然,不提辐射这件事,这袍子是没被他穿糟蹋的。
大宋此时无论前朝还是后宫,都是美人,男人一个比一个漂亮,女人也一个比一个秀美,不可靠消息说,就连公公们的提拔标准之一也是身材高大匀称,皮肤白净无疤,五官端正高鼻梁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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