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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太监看着锦衣远走,愣了愣,拾起桶来就这井又提了桶水上来,便提着桶顺着一路水渍脚印的撵了过去。
锦衣推门进屋就开始哭,嚎了两嗓子又觉得自己这样没出息,便擦抹了泪,泪水微咸,蜇得手疼,她才急忙起身在蜡烛跟前仔细看手,这一看更心疼了,细嫩的手掌中间硬是被麻绳上的碎屑给扎了手,怪不得火辣辣的刺痛。
锦衣瞧着手流着泪从包袱里把那被贺宝珍扯烂的宫装翻了出来,剪了两条已经扯烂的布下来,就要给自己裹手,此时门口一声轻咳:“咳,那样可不成,得把草刺挑出来!”
锦衣惊的抬头就看到刚才那位太监提着水桶站在门口,本能的站直了身子看着太监问到:“你,你怎么过来了,你,你想干什么?”
那太监一顿,讪讪一笑,把水桶直接拿到屋里,然后摊手说到:“你看,我就是好心帮你提水过来。”
锦衣脸皮一红:“多谢公公,这里是我的屋子,宫里规矩多,还请公公您……”言下之意很明显:您该走了。
那太监却置若罔闻倒瞅着锦衣地手说到:“我帮你挑了草刺再走吧,不然你手都伤着,自己挑不成,那草刺留在肉里会红肿的。”
锦衣本想坚决的将他撵走,可是一听草刺留在肉里会红肿,当下也不硬气了,倒是十分紧张的问到:“真的?”
太监点点头,自己一屁股坐到条凳上冲着锦衣说到:“拿针来!”
尖锐的嗓子不怎么尖锐,可话却让锦衣很呆:针?她下意识的转头找寻,费了半天劲才在衣柜的藤篮里找到了针线,忙拿给了那太监。
那太监先前一直看着锦衣找寻东西,看着她的婀娜在灯影里晃眼,眼还有些直,针线一到跟前,他忙收了眼,直接抓了锦衣的手,就要下针。
“那个……你不燎下针吗?”锦衣记得小时候见太医下针,都是要在火上燎下的,自然要问,那太监一问,脸上再现尴尬神情,继而也就火上一燎,小心翼翼的给锦衣挑刺去了。
破皮自然是疼的,锦衣几次吸气呻吟,倒把那太监弄的一头汗,他抬手蹭了下脑袋上的汗继续,却使得锦衣注意起他来。
灯烛下,浓眉似剑,鼻梁若峰,唇线优美却带茶色,锦衣心中暗道:瞧着,倒是个英俊的男人,不,是个太监……哎,倒是有点,有点可惜了……
许是锦衣的打量惹得那太监留意便抬眼扫她,锦衣忙是垂了眼眸,一边受着疼一边问到:“公公看着年轻,也是才进宫的新人吗?”
“啊,是,是。”太监应着。
锦衣淡淡的一笑,心说怪不得敢这么没规矩呢,想了想又问到:“那公公在哪里当值?”
“御,御前。”
“御前?”锦衣愣了:宫里什么时候有御前监?
那太监见锦衣发愣,顿了下说到:“我是在御前随堂的。”
随堂就是跟着皇上进出听候差遣的太监,这在太监里可算大的,这一般都是司礼监里的大太监担当。锦衣一听先是愣了下,随即想到刚才初见时这公公说话那拿腔拿调的样子,倒也是那么回事,又一想到现在皇宫里一切都是新旧交替,个把个年轻的做上高位倒也不稀奇,再一思量人家是司礼监的太监,以后怎么也是扶摇直上的主儿,当下也就客气的一笑说到:“那公公是个大公公了?”
那太监一顿再点点头,专心的去挑刺了,好不容易折腾完两只手,用布给包了以后,那太监一笑说到:“你呀,一定没吃过苦。”
锦衣淡淡地一笑,眼扫下天色说到:“公公说的是,公公今日相帮,锦衣感谢非常,不知公公怎么称呼?”
“我……那个,洒家姓蔡。”太监嘿嘿一笑。
“哦,蔡公公,那个天色已暗,宫门将要落锁,您看……”
太监一听这话,终于是反应过来了,立刻说到:“哎呦,我还有事,走了,走了!”说罢竟是自己转身出屋,一溜烟的消失在夜幕里。
锦衣呆了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紧跟着她看看地上的水桶再看看自己的手,却有叹了口气的,找来瓢舀了些水到了木盆,才总算把水桶给将就着拖进了屋,至于那位英俊的太监,她可没功夫去想太多。
手伤了不便洗脸,她只有凑合着睡了,可是下午毕竟才睡过,一时不困,就干脆的靠在墙上想着郡主,贵妃,洛惜玉等人之间的各种表现,打着自己的算盘,时间长了也开始有些迷迷糊糊。便这个时候,她听到一些动静。
承欢殿里的兴车送着承欢后的郡主回宫院里,吱吱呀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格外的刺耳,锦衣的房间正在爬山廊前,靠的近,这边听的很清楚,她听着那声音吱扭,心底里涌起一份莫名的叹息:都这个时候了……看来皇上应是喜欢这位郡主的,我先前还道是太后的意思,新帝不过是顺意罢了,可挨到这个时候……这位郡主看来做后是毋庸置疑的了……
日子眨眼间,倒也过的快,毕竟锦衣的活路还是清闲。虽是早起要打扫佛堂,可现在的皇宫里有几个主子会来守着佛堂?旧宫一堆太妃,那是没法,现在的宫里就一位太后,人家宫院里本就有小佛堂,就算真要做早课,也都在自己宫院里了,哪里会来这里呢?所以锦衣清楚,平日里打扫下意思意思也就对了,只待着初一,十五的谨慎点,万一太后心血来潮来拜下,她也不至于出什么错。
这一日正是十五,春风沐,百花晓,锦衣将堂里里外收拾干净就窝在一边休息,正闻着花香觉得有丝惬意呢,就看到几个太监走了过来。她忙是起身恭候,果然太监是来传话的,太后娘娘要来上香诵经,锦衣忙是上了高架,把佛堂上的盘香点起,当烟雾缭绕而起的时候,她很自觉的离开佛堂,退到花园的一处角里,遥遥的看着,等着。
她是神宫局的丫头没错,添香打扫也是她的事,可是她是个外围的丫头,不是上三局里的,所以太后即便来了,她也只能在远处等,反正伺候太后的都是她自己身边的丫头。
春日下,锦衣昭昭,太后虽是一身素服,却架不住她身边的彩衣招展,令遥远看着的锦衣撇了嘴。
红衣金围,斑驳闪烁,镶嵌着多宝的华服在日光下怎么都是晃眼的。
锦衣仔细的瞧了瞧,认的出一个是头夜里侍君次日被封为淑妃的端秀郡主,她那一身红衣绣金的衣裳将她的受宠程度彰显无疑,而太后旁边的另一位则是锦衣只见过一面的贵妃娘娘。这贵妃虽是有心的只穿了件月白的褂裙,想看起来素一些,可毕竟是上等的锦帛,也缀着珍珠,日光下还不是一样的夺目?两个人中间夹着一个穿着褐色素服的太后,就算她老人家挂着不少玉件,可看起来倒似是黯淡了些。
锦衣眼带鄙视的不予理会,却不期的看到远处一抹金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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