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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二婶连忙笑着客气道,“可别这么着,大姑奶奶可忒客气了。”
陈萱低声道,“老太太,我去收拾屋子了。”
魏老太太一点头,老太太见着陈家叔婶心情就不大好,原想教导陈萱两句,可看陈萱一幅逆来顺受低眉顺眼的小模样儿,魏老太太又觉着,到底不是亲爹娘,这也怪不得陈萱,一挥手,就让陈萱去干活了。
陈萱倒没急着收拾西配间儿,二叔二婶突然过来,陈萱没料着这个,脑子就懵了,这会儿回过闷儿来,陈萱先回自己屋,把魏年经常放在衣柜大衣口袋里的皮夹子拿出来,连皮夹子带里头的零钱,都锁在了她给魏年存私房的小柜子里。
然后,陈萱看一眼方桌上的铜底座儿的小圆镜,里头映出一张陈萱自己都有些陌生的脸,陈萱一直觉着自己是个大脸盘儿,可不知是不是来魏家瘦了的缘故,脸好像也变小了,尤其自去年成亲开脸后,陈萱就没再绞过脸了,额角长出细发,慢慢长了,陈萱都会用一些头油把细发梳上去,额角不再方方愣愣,变得渐渐的饱满起来。在魏家,毕竟不用风吹雨打,天天下地,她这一双手一张脸,都细致了。虽然叔婶仍如上辈子那般过来魏家打抽丰,可镜里的人,不再是上辈子那个凄惶守旧的陈萱了。
陈萱望着镜中的自己,沉默的目光慢慢变得坚定。
第45章盘算
当天傍晚,魏年回家后,到自己屋还问陈萱哪,“他们怎么来了?”
陈萱忍不住的心虚,小声说,“我也不知道,说是来看我的。”
魏年没忍住“切”出一声不屑,取下围巾递给陈萱,见她一幅垂头丧气受气包儿的嘴脸,不禁说她,“我说他们,又没说你,你怎么一幅犯错心虚样儿。”
陈萱先给魏年倒了杯水,坐在一畔,低头看着脚尖儿,十根手指绞成个麻花样儿,小声说,“觉着,怪对不住阿年哥你家的。”
魏年伸手扣住陈萱的下巴抬起来,陈萱就望入魏年一双严肃又漂亮的眼睛里,魏年提醒她,“说多少回了,说话得看人,你看地做什么。”
陈萱羞愧的脸都红了,魏年问,“你也知道他们待你不怎么样吧?”
陈萱点头。
“他们不好是他们的事,你这么一幅对不起天下人的样子做什么,打起精神来,我就见不得这蔫瓜样儿。”魏年批评几句,陈萱这才好些了,陈萱想着,看来阿年哥没有讨厌她,她虽然愧的很,也还是提醒魏年,“要是我叔婶说要借钱什么的,阿年哥,你可一块都别借。他们在乡下有一百多亩田地,并不穷。”
“我心里有数。”魏年又不是冤大头。
陈萱结结巴巴地被动性的昂着脖子跟魏年商量,“阿年哥,你能放开我了吧?”
魏年捏住陈萱下巴的手只觉触手滑腻,不由再用指腹蹭了两下,指尖儿方有些不舍的松开,魏年还补充了一句,“下回再让我看你这蔫巴样儿,还捏你,知道不?”
“知道了知道了。”陈萱看魏年没生她的气,说一句,“我去厨房了。”就跑厨房跟李氏继续张罗晚饭了。心里怪不好意思的,想着如今新时代了,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好像也不讲这规矩了。可,陈萱虽然心里也很向往新派人,只是,她到底是从旧时代过来的,性子还是害羞的,尤其魏年捏她下巴,这又不是现在外头的握手礼,陈萱羞的脸都红了。
陈二叔陈二婶早在来到魏家看到陈萱的第一眼,就知道,陈萱在魏家的日子可真是享福了。如今,魏家男人们回家,说起话来,陈二叔更是透出千百般的亲热。吃饭时,见陈萱也是跟魏家人一个桌吃饭,更觉陈萱在魏家是彻底的站住了脚。在乡下,许多有媳妇的人家是不烧晚饭的,倒不是那一家子真就不吃晚饭了,实际上,是各人在各屋吃。儿子孙子的都去老太太屋里吃小灶,这做儿媳妇的,你娘家有,就从娘家带些干粮点心的回婆家,晚上能垫补着些。要是娘家没有,晚上只好饿着了。看人魏家,真是大户人家,俩儿媳都是上桌吃饭的,两大浅子的白面馒头,随便吃。
这气派!
有钱!
陈家叔婶吃的倒是挺香,陈二婶都一顿吃了四个大馒头,陈二叔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吃了六个。把魏家一家子都看的有点儿傻,陈萱愁的连半个馒头都吃不下。
陈二叔憨厚的笑笑,一抹嘴儿,露出几分不好意思,“在家哪儿得这大白面馒头吃,有窝头就是过年了,平时都是掺了麸皮的。乍一见这样的好吃食,没忍住,叫亲家笑话了。”
“哪里的话,只管多吃,多吃是福。”魏老太爷似是忆起什么,呵呵笑着,“当初我跟你们爹出来做学徒,也是一顿四五个窝头的饭量。”
“以前常听爹说起过。”陈二叔笑着搭腔。
魏金插嘴,“我都还记得陈叔爷,那会儿爹你和陈叔爷常在一处吃酒,陈叔爷每回来咱家,兜儿里都装着一包饴糖,见了我就给我,让我做主给阿时阿年分一分。哎,说来,阿年阿萱就是那会儿定的亲吧。”
“嗯,那会儿咱两家住一条胡同儿,你还成天带着他们哥儿俩往你陈叔家去,阿年那会儿就同阿萱对眼,俩人常在一块儿玩儿。”魏老太爷笑,“我跟你陈爷就觉着,他们俩年纪也相当,就定下了亲事。”所以,后来魏年死活不同意亲事,简直把魏老太爷气个半死,主要是,两家早定下的事儿,而且,陈家随着陈家太爷陈家大爷先后过逝,算是败了的。自家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也得讲一个信字,难道就因人家家境不如从前,就不认亲事了?魏老太爷办不出这样的事。反正,不管怎么逼迫着,总算是娶了陈萱过门。这许多年后头一遭见陈萱,魏老太爷也吃惊不小,想着小时候挺好看的女娃,咋长成这样了?魏老太爷白手起家的人,略想想也能明白。在魏老太爷这个老派人心里,别说陈萱只是生得不大好看,只要陈萱品格没问题,既定了亲,就得娶。没想到,人家陈萱挺知道争气,这来北京才将将一年,打扮上也学习了些,身量也不似当初的粗壮了,尤其与二儿子的情分,唉哟,见天是二儿子爱吃啥她做啥,很是个实诚闺女。把二儿子这顺毛驴哄的,成天乐颠儿乐颠儿的,也不有事儿没事儿的尥蹶子了。
这么一想,魏老太爷就觉着,自己当初的眼光是没差的。
魏年倒是知道自己小时候常跟陈萱一起玩儿的事,并不是他天生记忆力神奇还记得穿开裆裤时候的事,是以前他反抗亲事时听他娘跟他絮叨了一千八百回。这会儿听他爹说,魏年瞧陈萱一眼,陈萱也正惊呆的望着他,魏年一见陈萱的小呆样儿就想笑,他笑着打趣陈萱,“你小时候,见天儿的跟我屁股后头喊,阿年锅阿年锅。”
这正吃饭哪,当这许多人,阿年哥怎么说这样的话,陈萱很不好意思,又不敢低头,魏年说了,不叫她总低头个头,陈萱就瞪了魏年一眼,大家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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