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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萱应了,魏老太太做旗袍的事,就交给了陈萱。
魏银十分手巧,魏老太太的尺寸都不必量,她便帮着把料子裁好了。魏银私下还说,让陈萱把她出嫁时的穿的旗袍找出来,帮陈萱改一改,改成北京城流行的样式。陈萱给魏老太大做衣裳,魏银给陈萱改旗袍样式,魏银说起衣裳头头是道,“以前的旗袍,大家都穿曲襟的。现在不一样了,流行起方襟来。可惜咱家不做呢料子,要是咱家铺子做呢料子,咱们再一人做身呢料子大衣才好。我听说,上海那边冬天,很多女人都是里头穿薄薄的,那种夹了一层丝棉的旗袍,外面一件呢料子大衣,还要配上毛葺葺的狐狸领子,想想就觉着好看。”
“那呢料子,卖的比毛皮都贵。穿什么不一样,穿棉袄,一样暖和,还省钱。”临年愈冷,魏老太太两手抄袖子里,坐窗下膝上盖着被子晒太阳取暖。
魏银道,“那么贵,你还把那么大一块花呢料子给大姐呐。”
“你知道什么,你大姐不容易啊。她是长房,就得让着下头小姑子小叔子,你姐夫场面上的人,穿得不像样也不好。”魏老太太说着自己的道理。
魏银撅下嘴,虽对这事不满,也不想再说什么。
倒是魏年,没几天又弄回了块呢料子,这回,他不给他娘收着了。魏年给陈萱收起来,魏年年纪与陈萱同龄,只是略大几个月,他说话一向算话的,同陈萱道,“明儿带你去做呢大衣。”
陈萱两辈子头一回见到这样精致的好料子,摸在手里,暖和挺括,颜色是黑色,就是有点儿不大喜庆,陈萱如是想着。不过,魏年好意带回来,又要带她去做衣裳,陈萱自不会说败兴的话。陈萱想到魏银也极喜欢呢料子大衣,摸了一回这料子,陈萱妥妥当当的放到柜子里,给魏年倒了杯水,才说,“这料子可真好。”
“那是!”魏年年轻漂亮的脸上露出得意,眉宇间仿佛会发光,他同陈萱道,“先前那块花呢料子,不过是羊毛的,这块,可是羊绒的!比那块更好!咱们一人做一身大衣穿,过年出门也有面子不是。”
陈萱笑,“是,你说的有理。”
魏年做事挺周全,他还同陈萱说了时间,“明儿下午就去做衣裳,叫裁缝赶一赶,年前做出来,过年好穿。”
陈萱想了想,问魏年,“你要是下回方便,弄块小姑娘喜欢的,鲜艳些的呢料子,我看,二妹妹也想要一件呢料子大衣。听二妹说,上海时兴的新派女子冬天会这样穿。这块料子是黑的,二妹还小,不大适合她。”
魏年同大姐常拌嘴,倒是喜欢小妹,魏年道,“明儿带她一道去,我手上虽没呢料子了,到裁缝铺里,什么样的没有,叫阿银挑一块就是。”
“那我悄悄告诉二妹妹。”
魏年喝了半杯水,“怎么还偷偷摸摸的。”
陈萱小声说,“我是怕婆婆嫌花钱,听到不高兴。”
“娘总这样,她的钱,全都叫大姐糊弄完了,就知道往别人身上省。”魏年这几天与陈萱相处的不错,主要是,俩人一炕东头一炕西头,睡的挺好。魏年确定,陈萱是真的对他没意思。二人便做亲戚相处,颇是和睦。魏年是不肯让女人为难的,他直接道,“到时我回来接你们,我同娘说。”
陈萱一看不用自己费心,高兴应了。
第二日,她悄同魏银说了做衣裳的事,魏银也很高兴。
就是魏年下午回家接陈萱魏银,魏老太太有些不大乐,魏年不理他娘,带着陈萱魏银就出门去了。是一家新式的裁缝铺,里头多是丝绸旗袍、呢料大衣,还有墙上贴着的明星画报,上面的女明星明眸皓齿,姿态各异,有一种陈萱形容不出的味道,怎么说呢,有点像是魏老太太极鄙薄的那一类“一看便知不是正经过日子的”这类人。只是,陈萱实打实的,自心底,得承认,可真美。
魏年跟掌柜打过招呼,“带妹妹们过来做几件衣裳。”
掌柜显然是同魏年熟的,招呼几人坐了,泡了茶,又问做什么衣裳,要什么样式,还拿出一本装订整齐的画册,里头各有衣裳款式,让几人挑选。魏年就要一件呢料大衣,他自己看好款式的,何况,男人衣裳款式有限。魏银同陈萱商量着要什么样的大衣,魏银原是想做大衣,结果,又瞧上了一件呢料子的小披肩,只是,魏银从来不是魏金那样有些贪得无厌之人,二哥好意带她出来做衣裳,呢料子衣裳都挺贵的,二哥这是拿私房钱给她做衣裳,魏银想着,做一件就好。
陈萱看她拿不定主意,就同魏银道,“不知道这两件能不能做成一件?”
“这可怎么做啊?”魏银向来手巧,在家常自己做衣裳的,陈萱这话,倒是给她提了醒,魏银一喜,叫来掌柜,告诉掌柜她要的样式。要小披肩与呢大衣合一体的,假两件,实际上是一件。虽要多费些料子,却也多费不了多少。掌柜亦是做老的,只是,这样式有些新,店里从来没做过。掌柜便建议,“小姐若是喜欢,何不各买一件?”
魏银有些不好意思说,她只想要一件的,魏银道,“呢大衣本身就厚,再往上披这种呢料的小披肩,肩这里就更厚了,不好看。可这两件我又都喜欢,就想着,做个假两件的,这样,既合身,又合意。”
掌柜有些为难,“这样式,还从未做过。”
陈萱自是帮着魏银说话,她细想了想魏银说的样式,也说了,“我瞧着,这款式不会太难,你看,这画册上的小披肩,肩这里是极合体的。大衣这种衣裳,虽然下摆大些,上身肩这里也是很合身的。这种假两件,就是把呢大衣裁个肩头同小披肩接一下,就成了。虽然你们没做过,觉着有些难,我觉着,我妹妹想的这款式不错。要是能做出来,摆在店里,别的铺子里都没有,若再有人看上,不就是你独一家的生意么。”
陈萱性子温和,为人也是两辈子再和气不过的,她想帮着魏银,也没多想,就说了这一套话。说完后,陈萱才觉着,有些唐突大胆,可说都说了,只好仗着活了两辈子,陈萱硬着头皮问掌柜,“你看,这样成不?”
掌柜道,“我叫裁缝来问问,这位张师傅可是我们从上海请来的老师傅。”
魏年听的一声笑,放下手里的细瓷青花盏,“我说老张,你们铺子都是上海的分号,有上海的老师傅有什么稀奇,别当什么稀罕事显摆了。你倒是俐落些,我们还得去吃饭呐。”
张掌柜一笑,让学徒叫了裁缝师傅来,裁缝师傅一思量,就接下了生意,“小姐想的新样式,我们店还没做过,待得了,还得请小姐多提意见。”
魏银笑,“刚张掌柜都说你们都是上海请来的老师傅,定是没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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