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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左耳受伤……完全听不见了吗?”
廖敏之紧紧绷紧下颌,扭脸看着别处,深静黑眸光亮浮动,像深夜波澜起伏的星海。
她慢慢开口:“跟付鲲鹏有关系……跟第一年的高考有关系?”
“顾超跟你说的?”他紧皱眉头,气息急迫,嗓音沉沉。
“不是。”
她联系过顾超,说自己收到一封本来永远不会寄达的明信片,问及廖敏之,顾超沉默了好几天,最后只回她这么一句。
【我只说——他在复读结束后去临江做了耳蜗,双侧耳蜗,家里借了很大一笔钱,他父母再去日本工作,他这几年忙着康复、学习、兼职赚钱,都是为了他的左耳在努力。】
“我找了况淼淼,顾超能知道的事情,她大概也知道一些……后来,我又去问了范老师……大概能拼凑出一点信息……”
她和况淼淼在高考后就不再联系,也许况淼淼心里也有内疚,大学去了外地后,此后再也没有往来,范代菁还在北泉教书,她回了一趟学校,问了很多他复读那年的情况,还有他家里的一些事情。正好有个同学进了派出所,帮忙找了当年的报案口供,再后来是S大的论坛和各种校内信息……
慢慢挖掘往事,很长时间沉浸在无力又无可奈何的悲痛里,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完全看开,不是不能接受这段青春感情的结束和多年的人海相隔,而是最后发觉……这事最初的开始和她有关,她却置身事外,丝毫不知情。
学过心理学专业,她才知道,心理学不是算命,也不是读心术,不能知道别人的内心在想什么,但有一个很重要的词叫“共情”,学校能翻出无数篇相关论文,她也写过——完全、彻底能理解他的选择。
如果换成她是他,并不会做得比他更好。
正因为理解,所以才更加难过——他单方面切断了她的感情回溯线,把她剥离出他的世界,多年之后,尘埃落定,还有回头的可能吗?
两人沉默了很久,眼睛都微微失神,也许忆起了往事,也许在重复当年情绪的波动,最后她沉沉叹了口气。
他神色恢复平静,像死水一潭,默默看着她,或许也不是看她,而是透过她的眼睛,看见当年的他们。
良久之后,贺兰诀恢复了平和神色,带着点苍白笑意换了个话题:“你现在有女朋友了吗?是否有跟女朋友迈入婚姻的计划?”
他眼神黯淡,又皱了皱眉,神色有点莫名:“没有!”
“那有喜欢的人吗?倾慕,爱恋?学校里优秀的女生很多,能跟你匹配的也很多。”一瞬切换,笑容亲切,嗓音温柔,循循善诱,像心理咨询中心的老师,“我想是个很漂亮的女孩,长头发,个子很高,爱穿长裙。”
“没有!”嗓音低沉,眉头皱成川字,近乎恼羞成怒。
“如果有,我希望她听到我的话不要介意,但既然没有,那也完全不影响。”贺兰诀从包里抽出一份文件,公事公办,定定看着他,“我有查过很多讯息,有新闻说目前耳蜗毛细胞再生研究有新进展,或者新基因工程可以治疗听力损伤,也许十年,二十年,听力受损者可以通过医学科技重获听力……如果有那么一天,不管什么代价,或者要把我的左耳换给你,我来做这件事。”
“对不起这几个字太无力,我来承担直接后果。”
“不必,这跟你没关系。”廖敏之倚在椅背,凝固成一尊石像,嗓音冷漠,“和你无关。”
“那就签一份债务确认书,左耳耳蜗的所有费用,我赔给你!”她面色平和,垂睫,换了一份文件到他面前,“你可以看看我写的条款,填个金额,我们各自签字,去公证处公证,我在期限内把钱汇给你……我总得承担点什么。”
“没有人让你凑上来,我的耳朵也跟你完全没关系。”他换了种不可理喻又难以容忍的目光,眸光隐约类似当年那种看她的那种蠢蠢不耐,把桌上那堆莫名其妙的文件甩开,突然冷到极致,“不要多管闲事。”
贺兰诀眨眨眼,默然睇着他,贝齿突然咬了下唇瓣。
廖敏之整个人散发出股凉飕飕的寒气,深沉翻滚目光从她面颊一掠而过。
牛奶盒的水珠已经完全消匿,他冷冷起身:“你走吧。”
拎着牛奶盒大步迈出饮品店,推门,外头热浪如潮,瞬间扑灭身上的清凉,热风焦灼急躁,刮在脸上还带着丝丝痛意。
贺兰诀匆匆收拾东西出来,追着他的脚步:“廖敏之,你真的不愿意吗?为什么……我觉得这样很公平……”
“你能不能不这么蠢。”他冷脸往前走,剑眉如飞刀,“是不是有病?回去!”
她紧紧跟着他,微微叹口气,眉头像舒展,又像沉思,最后揪着他的T恤衣角:“我穿着高跟鞋呢,别走这么快,我会崴脚。”
他瞬间停住脚步。
两人站在树荫下,他脸色肃穆又冷硬,她勉强一笑:“我抱着歉意而来,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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