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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秋就叫了一声香儿。香香颤颤嗲嗲地应了。在座的齐声鼓掌。
香香在白秋身上放肆风情,弄得别的女人都吃醋了。小春玩笑道,白哥是黄花儿,香香有艳福,你可要请客哩。香香越发像捏糖人似的,往白秋怀里乱钻,撩得白秋口干舌燥。
香儿,我口渴死了。白秋说。
香香抿了一口茶,对着嘴儿送到白秋嘴里。大家哄然而笑,都说香香这骚精真会来事。香香也不管他们笑不笑,又抿了口茶送到白秋嘴里。
白秋酒喝得很多,不知不觉就醉了。醒来时已睡在床上,身边躺着一个女人。他知道是香香,心便狂跳起来。他开始害怕自己荒唐了,想要起床。女人见白秋醒了,就转过脸来,问,好些了吗?白秋仔细一看,却是芳姐。芳姐捧着白秋的头,说,他们都走了。你喝得太多了,不省人事,把我吓死了。我把你留下了,又叫车送到这里来了。不是酒店,是在我家里,就我一个人,你放心休息吧。
芳姐只穿了件宽松的睡衣,露着一条深深的**。白秋心乱,忍不住打颤。芳姐问,冷吗?是发酒寒吧。来,芳姐抱着你。不等白秋说什么,芳姐早把他搂在怀里了。白秋不好意思把下身贴过去,便拱着屁股。
芳姐说,白秋你是干净身子,不要跟她们去玩,免得染病。老虎爱和她们玩,迟早要吃亏的。
白秋问,她们不是你请的吗?
芳姐说,哪是我请的?我听老虎说了,你原来还是个学生,这几年也不在家,不知道现在社会变到哪一步了。人都变鬼了。你开酒店,没有女人陪酒,客人就不会来,生意就做不下去。请女人吗?公安的又三天两头地来找碴。这些女人都是自己找上门来的,我不给她们开工资,但也不收她们伙食费。她们就像一群赶食的鸟,哪里食多就往哪里飞。你这里要是生意不好,她们又找别的店子去了。她们只凭自己本事去陪客人喝酒,客人开的小费归她们自己。要是有人带她们出去睡觉,我也不管,出事我不负责。但是有一条是死的,决不允许她们同男人在我店子里乱来。就是这样,公安的也常来找麻烦。后来全靠老虎帮忙,公安那边算是摆平了。老虎在公安有朋友,也常带他们来这里玩玩。
白秋听着这些,全是新鲜事,但他也不怎么感叹,只是阴了一下脸。芳姐就问,怎么?不高兴了是吗?芳姐说着,就一手搂着白秋的屁股往自己身上贴。白秋再也拗不过了,就硬邦邦地顶了过去。芳姐的肚皮被戳得生痛,就爱怜地揉揉白秋的脸,噘嘴咬牙地说,好老弟,你真傻呀!说罢就脱下了睡裙。
白秋醒来,只是一个人孤零零躺在床上。脑子里像是灌满了浆糊,把昨夜经历过的事情稀里糊涂粘在一起,怎么也想不清白。起了床,就见芳姐留了一张条子:你起床以后,洗脸吃饭,饭在锅里。
条子没有开头,也没有落款。白秋这下好像突然清醒了,满心羞愧,脸也没洗,拉上门就出来了。
出了门,才知芳姐住的是三楼,下楼估了下方向,又知这是城东。他马上就想起白一了,她的家就在附近。他这会儿想不到应去哪里,家是不想回的。在外同朋友们还有说有笑,只要回到家里,他就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也想过父母的难过,但就是开不了心。
白秋这么一路烦躁着,就到白一家门口了。他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才上前敲了门。门开了,白一歪着头探了出来,微笑着问,是白秋哥吗?
白秋又是一惊。你怎么知道是我?你未必有特异功能?
我是神仙啊!白一把白秋让进屋来,才说,你敲门的声音我听得出来。
两人就找一些话来说。白秋尽量显得愉快些。白一却说,白秋哥,你好像精神不太好?
哪里?我很好的。
白一脸朝白秋,默然一会儿,说,你精神是不太好。我看不见,但我感觉得出。你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就像那些没睡醒的人,脸也没洗,头也没梳就出门了。你去洗个冷水脸,会清醒些的。
白秋被弄得懵头懵脑,去厨房倒水洗了脸,还梳了下头发。
白秋回到客厅,白一已坐在风琴边了。白秋哥,我想弹个曲子给你听,你要吗?
当然要,当然要。白秋忙说。
白一低了一会儿头,再慢慢抬手,弹了起来。曲子低回,沉滞,像是夏夜芦苇下面静谧的湖水。起风了。天上的星星隐去了,四野一片漆黑。风越来越大,惊雷裂地,浊浪排空。芦苇没了依靠,要被汹涌的湖水吞噬了。但芦苇的根是结实而坚韧的,牢牢咬住湖底的泥土,任凭湖水在兴风作浪……风势渐渐弱了,天际露出了曙色。又是晨风习习,湖面平展如镜。芦苇荡里,渔歌起处,小船吱呀摇来……
白一弹完了,理了理搭下来的头发,半天不说话。白秋说,真好。是什么曲子?白一这才转过脸来,说,没有曲名。你在外面这几年,我和哥哥总是记起你。哥哥又不能去看你。他只要回来,我俩总爱说你。哥哥知道你去的地方是湖区,那里有大片大片的芦苇。芦苇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我只是从哥哥讲的去猜测,琢磨。我想那该像女儿的头发吧,长长的软软的,在风中飘啊飘啊。有时一个人在家没事,就想起你在那里受苦。那里有很多芦苇……哥哥不在家,我又不能同别人说你,就一个人坐着由着性子弹曲子。
白秋很感动。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同白一存有某种灵犀。这是非常奇妙的事。但他没有说出来。白一见他不作声了就问,你在想什么?白秋说,不哩。我在想,你这架风琴太破旧了。我今后要是赚钱了,买一架钢琴送你,你要吗?白一脸一下子红了,说,我哪当得起?白秋说,你白一妹妹当不起谁当得起?
闲话着,白一爸爸回来了。一见白秋,把眼睛瞪得老大,说,哎呀呀,白秋你在这里呀!你爸爸妈妈找你找得发疯了。你昨晚家也不回,哪里去了?
白秋脸上顿时发烧,说,昨天跟朋友喝酒,晚了就没有回去了。
王亦哲转身对女儿说,你女儿家的,一个人在家要小心,来了生人不要随便开门,白秋便手足无措了。王亦哲说罢停一会儿,又说,就是白秋来了,也要听清楚是他才开门。
白秋听出了白一爸爸的意思,就起身说,王叔叔我回去了。白一爸爸客气几句,就进屋去了。白一站在门口,叫住白秋,说,我爸爸这几天心情不好,一定是他工艺美术社生意不好。要么就是碰到什么麻烦了。你常来玩啊。白秋答应常来看她。原来白一爸爸他们文化馆日子不好过了,县里只拨一半工资,少的自己想办法。白一爸爸就开了家“亦哲工艺美术社”。
从白一家出来,碰上西装革履的朱又文。朱又文好像老远就看见白秋了,目光却躲了一下。白秋就目不斜视,挺着身子走自己的路。两人本已擦肩而过了,朱又文似乎又觉得过意不去,猛然回头,说,这不是白秋吗?白秋也佯装认不出了,迟疑片刻,说,哦哦,是又文。这么风光,真是认不出了。两人客套几句就分手了。当年袭击三猴子,本是朱又文最先出的主意。要是白秋把他顶出来,说不定他也要关三年。但白秋没有说出他来。白秋今天见朱又文对他是这个样子,心里很不舒服。
白秋回到家里,妈妈像是见了陌生人样地望着他,半天不回眼。爸爸望他一眼就埋了头。白秋根本不听妈妈爸爸说什么,也不想吃中饭,只想回房睡觉。刚要去房间,爸爸说话了。你回来几个月了,天天像鬼魂一样满街游荡。今后到底怎么办,你想过没有?白秋本来不想搭腔的,但爸爸嚷个不停,他也就喊了起来。怎么办?我知道怎么办?是我愿意变成这个样子吗?难道我就不会做人上人?我本来可以体体面面过一辈子的,是你!是你这个迂夫子毁了我一生!白秋说罢,转身进房,砰地关上了门。
妈妈被吓得嘴巴半天合不拢。父亲深深地叹了一声,颓然瘫在了沙发里。迂夫子?我真是迂夫子吗?是啊,我真的很迂啊!老人想起前几天在街上碰上的一位男生。这学生原来读高中时最调皮,成绩最差。现在他混得最好,自己办起了公司,当了不大不小的老板。这学生见了老师,格外尊重,硬是要请老师下馆子喝几杯。老人心里闷,也就随他去了。喝了几杯酒,老人问他怎么这么有出息了?学生哈哈一笑,说,这个容易啊!只要把学校里老师教的大道理全部反过来用,就放之四海而皆准!老人被弄糊涂了,望着学生那张过早发福的胖脸,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陌生了。
白秋在家要死不活地睡了几天,出来到街上闲逛。正巧碰上老虎。老虎请白秋喝茶。两人坐下之后,老虎说,你不够朋友,这么多天都不出来玩一下。我又不敢到你家去。白秋说,有什么不敢的?我家又没有老虎。老虎说,我怕你爸爸,他老人家蛮有股煞气哩。白秋就不说什么了,只问他有什么事吗?老虎说,事倒没什么事。只是芳姐要找你,说要你帮什么忙。白秋脸就红了,胸口狂跳不已,支吾道,知道了。
白秋岔开话题,问老虎靠什么发财。老虎神色有些得意,说,也不一定。那天你见的那些妹子,我保护她们的安全,她们每人每月给我两百块。这钱在她们不算多。我也不多要,凑在一起也有千把块了。再就是帮别人催账。有些人借了钱耍无赖,不肯还,我一出面,他们老老实实还钱。你借人家一万,我要你还一万五你也得还。这些事都用不着我自己出面,我手下的兄弟都很铁的。
白秋听罢,摇了摇头。老虎觉得奇怪,问,怎么了?白秋说,你这么搞不行哩。老虎板了脸,说,听你这口气,就像公安。白秋笑道,老虎,你我是患难之交,千金难买。我这不是教训你,我这么说是有道理的。我们这些人出来之后是没有人帮助的,但人人都瞪着我们。我们就得聪明些,既要讨碗饭吃,又不能让人抓了把柄。不然,我们要是再出事,就不是送去劳教,而是正儿八经坐牢!
老虎一副不信邪的样子,说,那你说我们怎么活?去招工?有人要我们吗?要么干脆当干部去?笑话。
白秋摆摆手,说,你听我讲完吧。就说你帮的那几个妹子,你说是做好事,她们也要你撑腰。但人就怕背时,一旦有人耍弄你,你就成了胁迫妇女卖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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