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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儿哪里肯承认,嘴硬道:“少自作多情,我是怕被你带累,平白受杀头之罪。”
“谁敢动你,我活剐了他。”虞归晚眼底又现杀意。
越说越不对劲,幼儿及时止住话头,“不说这些,就说这盐田,你当真要贩私盐?”
“定了。”
“你可想过后果?”
“不会有事。”
“你拿什么保证。”
“还需保证什么,被发现了就跑路,天下之大,还能没有地方混?关外、东辽,再不济就去西南蜀地、海外蓬莱,人生短暂几十载,游历五湖四海、山川河流不比闷在这方寸之地强,谁还能限得住我。”
闻言,幼儿竟愣住,这般肆意潇洒是她未敢想的,从小父母亲就教导她要知书识礼,日后配一门当户对的夫婿,孝顺公婆,为夫家开枝散叶,为家族添光增彩,可她想要的却不是这些,她三岁启蒙,五岁出口成章,七岁下笔成书,期望有朝一日也能像兄长那样入仕,报效朝廷,只可惜她是女子,终究只能困在后宅。
虞归晚跟她先前在盛都结识的贵女都不同,这人肆意狂妄,行事大胆,狠戾之下也有几分柔情,她也说不好虞归晚到底是怎样的人,只知自己羡慕她,何时自己才能如她这般洒脱,了无牵挂就好了,可注定不能,大仇未报,又何谈其他。
虞归晚打定主意要做的事绝无半途而废,当晚她就将镖局的人召集到大院,倒也没有一上来就说要贩私盐,只说无意在河边发现地下盐矿,问众人是否同意上交官府,从此南柏舍改为盐村,村民成为盐民,世代为朝廷开采井盐。
大雍的盐场都设在盐湖或海边,地下盐矿还无人知晓。
其他人还处于震惊之中,陈妇却第一个站起来表态:“我不愿!死也不愿!我爹就曾被征为盐民,险些累死在采盐场,又因看管的小吏诬赖他偷懒,便打折他两条腿,害他至死都瘫在炕上,让我再为那些狗官采盐,休想!就是把盐矿毁了也不给他们!”
能被虞归晚选中的人必是有些胆量,陈妇这番话一出,其余人也点头道:“那帮狗官要是知道咱们村有盐矿,定会强征咱们为盐民,这跟服徭役有何区别,咱们现在的日子只是穷些,又不是过不下去,何苦去受那窝囊气。”
“我听人说为防着盐民偷盐,是连盐场的大门都迈不出去的,就跟坐牢似的,这样的日子我可不过。”
“盐民无土地,一辈子都要采盐,到手的工钱都是几经剥削的,能剩几个子儿?还不如咱们种地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全是不愿,且对官府怨念颇深。
虞归晚坐于上首,并未插话,她看向幼儿,两人视线交汇。
听众人越说越大逆不道,贩私盐的念头一冒芽,便压也压不住,他们忐忑的等虞归晚拿主意。
幼儿的心越发往下沉,灾年加税,百姓怨声载道,前几日虞归晚去县城还听高脚说南边就因为加税,好几处地方起了乱,只不过都被镇压了,现在也不知如何,若再不减税,势必出大乱,真到了那时,贩私盐又算得了什么。
待大院重归寂静,远处狼嚎传来,幼儿还坐在凳上没有回西屋。
虞归晚擦着湿发跨过堂屋高高的门槛,身上穿的越发凉快,两条肌肉结实匀称的长腿晃到幼儿跟前,道:“不去睡觉坐在这里干什么。”
幼儿不敢拿正眼看她这双光裸的腿,将脸扭到一边,轻声问道:“明日县衙来人收税银,还有十几户村民没交,你打算怎么办。”
还以为她要说盐井的事,虞归晚叉开腿,坐姿豪放,弯腰甩干湿发上的水珠,“该罚就罚,我能有什么办法,总不好让我年年自掏腰包帮他们交税。”
“你!”幼儿发现自己竟气不出来,自暴自弃道,“好歹把裤子穿上!”
“天这么热,刚洗完澡,又是在家,大半夜又无外人,马上又要睡觉了,穿什么裤子,你事儿真多,天天这么规规矩矩的,不累?”
“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啰啰嗦嗦。”
其实里面有穿一条衬裤,只是外衣下摆太长,挡住了而已,虞归晚将布巾搭到一边,快速拢几下头发,差不多干了再梳两下,手法简单粗暴,打结的地方还被她扯的断掉。
看的幼儿直皱眉,认命般站起来,抢过梳子帮她弄,“就没见过你这样的,梳头都不会,每次都生扯,不知道痛。”
有记忆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留长发,鬼知道怎么梳,虞归晚烦躁的将挡脸的发丝扒拉到两边,扬起日常没多余表情的脸,两只黑漆漆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幼儿,她都不晓得自己的眼神多吓人。
幼儿垂眸避开,道:“朝廷征税一向严苛,若税目不齐,主办的大小官员也会被问责,他们为了不让自己受牵连,定会找个替罪羊。”
“我瞧着像替罪羊?”
幼儿心想谁敢让你顶罪,“这种节骨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早早把县衙的人打发了,好做你的事,五日后商队要去偏关,别耽搁了。”
“你不反对我贩私盐了?”
幼儿平静道:“让村里人吃饱穿暖比什么都重要,再说你制盐田这事瞒的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总有一日村民会察觉得出古怪,你也是虑到这一层,所以早早计划让他们欠账的吧,又把那些难管的刺头赶出村,留下的这些要么跟你一条心,要么胆小怕事,即使知道了也不敢告发,南柏舍的盐矿就是你一个人的聚宝盆,村民要是老实听话,就能跟着喝口肉汤,要是背叛你,你就会毫不犹豫杀了他们,我说的没错吧。”
她梳头的手法很特别,让人舒服的昏昏欲睡,虞归晚仿若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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