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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年节杂事五（第1页）

老万家的生活条件在小河村绝对属于中上人家，只不过张氏过惯了抠日子，平日里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二半用，弄的好好的小康人家非把日子过成勉强温饱的样子，这般奇葩的人家，除了万家老宅，也没谁了。不过，张氏平日抠归抠，到了年节上，也是会大方一回的，万仲勇一家一年到头，也就过年的时候能在万家老宅吃上几顿饱饭了。注意，仅仅只是饱饭罢了，那些个荤腥好料，是轮不到他们的。哦，不，确切的说，应该是和春樱母女三人没关系，万仲勇父子因为是和万大富同席的关系，还是能吃上二筷子荤腥的。

吃罢饭，万仲勇就和春樱开始发放年礼，反正给万伯忠家另外置办的节礼已经让万书梧先行拿回去了，所以，这会，摆在万大富夫妻面前的，就是一模一样的三份年礼了，至于万大富夫妻那份，万仲勇夫妇是另外准备的，也就没摆到小辈们面前了。

虽然说今年家里比往年多了二倍的余钱，考虑到老宅周扒皮的属性，万仲勇还是照着往年的份儿置办的，万大富是素来不管这些的，就是张氏看了，也难得没有说太多尖酸刻薄的话。事实上，因为今年万仲勇家连养老银子都要分批付款的关系，张氏本来都做好年礼缩水的准备了，没曾想，万仲勇还是拿出了和往年一样的年礼，弄得本来准备好好挑回刺的张氏，反倒没了用武之地。不过，张氏那人，素来是和万仲勇相看两相厌的，年礼没得挑，张氏又絮絮叨叨的把话题转到了养老银子上面。

“老二啊，你看你四弟家今年也不知是冲撞了哪路神仙，你说好好的人，怎么一摔就摔坏了呢。”这是说江秀才的事了，江家的事，开饭前，万仲勇早就从春樱口中了解了个大概，他大致也能猜到张氏想要说些什么，此刻只是低着头，一副认真听话的模样，然而，就算是万晓柳都能看出来，便宜爹眼底满满的不耐。哈，她阿爹可不是大伯那种任人搓圆搓扁的人，不论张氏打的是什么主意，到头来只有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局，万晓柳暗自想道。

“老二，我听说年前你们家汤圆摊子生意不错啊，你看，这才几天啊，你就攒到了四两银子，年礼也买齐活了。你看你四弟家，现在是哪哪都要钱啊，我和你爹两个没本事，也就能支援二个养老钱临时救救急，老二啊，你看你是不是看在老四总归是你亲弟弟份上，多少支应点银子给他。老四是个聪明的，开年考中秀才，一家人都沾光不是？我知道，京城里头大人物多，你们就是做小本买卖，没有个后台啥的，赚点钱也不容易。等你四弟当了官，你好歹也有个依靠了不是？现在你四弟有困难，你伸手帮把，回头你四弟一定不会忘了你的好的。”

若是让不清楚老万家底细的人听了张氏这番话，还真挑不出什么大错来，反倒是万仲勇若是一口拒绝了，会被人说道没有兄弟爱之类的闲话。可是，这屋里头的都是什么人啊，张氏当初是怎么对待万仲勇的，万季义又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可以说，一屋子人心里都门儿清。可惜，这个家，万大富和张氏还属于绝对的权威人士，就算大家都心知肚明事实是什么，却没一个人敢站出来反驳张氏的，除了万伯忠一家会对万仲勇流露出一些担忧之色外，其他人则是自顾自查看着自家的年礼，顺便等着看万仲勇的好戏呢。

万仲勇和张氏可谓从小斗到大的，虽然他在镇国公府当差那些年，和张氏基本没怎么正面对上过，但两人暗地里的较量就从来没有断过。后来，万仲勇赎了身契归家成亲，每年也要和张氏斗上几回，可以说，论斗争经验的话，万仲勇是远胜从小在张氏眼皮子底下张大的万伯忠的。所以，这次回家会遭遇张氏哪些刁难，万仲勇心中是有数的。只不过，这回多了江秀才这档子出人意料的事，好在之前春樱有和他通过气，万仲勇才没有被张氏打个措手不及。

万仲勇耐心的等张氏唱念俱佳的哭诉完，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好叫爹娘知晓，这次为了能尽快凑上一笔爹娘的养老银子钱，我和孩他娘是没日没夜的围着汤圆摊子忙活着，就是家里四个孩子也没闲着，腊月里京城开始流行的唇膏，爹娘都知道吧？嗨，瞧我这话说的，小妹手边的不就是唇膏么？”

阿爹的演技，万晓柳给打了99分，扣掉的那一分，就怕阿爹骄傲。讲真，她阿爹若是生在现代，那绝对是影帝级别的人物啊。瞧瞧那恰到好处的表情，还有那深厚的台词功底，她如果不是和阿爹一起听万书梧讲述了万雪雅那支果香味唇膏的来历，恐怕还真会以为万仲勇是恰好看到万雪雅手边的唇膏才说起这茬的呢。

说起来，若非从小到大被捧惯了的万雪雅一得了好东西就恨不得让全村人都知道的话，万仲勇也不会借着这个由头来推脱张氏的无理要求了。更可笑的是，心眼比针尖还小的万雪雅还以为最爱和她阿娘做对的二哥看上她的唇膏了，当万仲雅说到唇膏的时候，立马把唇膏塞进了袖袋中，同时一脸警惕的瞪着万仲勇：哼，这是她四哥给买的，谁也不给！

对于万雪雅这个从小就被万大富和张氏宠坏了的小妹，万仲勇从来是抱着好男不和女斗的态度无视之的。只是借此把话题自然而然的转移到唇膏上，万仲勇又进一步解释道：“那唇膏就是我们同住一个巷子里的一家人做的，二丫、三郎还有五丫也帮着一块做工，咱家才能赶在年前凑足过年的钱。这不，孩子们也辛苦了一个月了，我做主留了一些给孩子们买点糖果啥的，可孩子们说了，他们不要吃糖果，求了东家，给您二老还有大哥他们每天人买了一支果香味唇膏，就当作他们单独的孝敬了。”

万仲勇说完，万晓榕、万书栩还有万晓柳自是心领神会，一边叫着人，一边把早带在身上的唇膏送到了万伯忠、万叔仁以及万雪雅手上，至于万季义的份儿，则由万家长子万书栩一道送去张氏那里。

张氏怎么也没想到，万仲勇会给她来这招，大安朝虽然重孝道，某些时候甚至可以说孝道大于天，但是孙子辈之于祖父母的孝敬之道，只能算是本份，孙辈若是不孝祖父母，最多被人说道二句，却不会严重到上衙门的程度。所以，万仲勇这一出，倒是把向来万事不管的万大富狠狠感动了一番，张氏因为心里憋了气又不能向罪魁祸首发泄，只背着手不肯接万书栩递过来的唇膏，万大富见状赶紧伸手接了过来，顺便摸了摸这个打小就不怎么亲近的孙子：“好孩子，唉，好孩子，你们有心了。”

“爷，只要你高兴就好。”万书栩打小聪明，对于这个说是亲爷爷却更像后爷爷的爷爷，其实并没有多少感情。不过，他也知道，在他们家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这个爷爷，必要的时候还是需要讨好一下的。所以，万书栩没有避开万大富那双因为长年做农活而显的粗糙异常的大掌，反而还附送了一个纯真无邪的笑容。

完成了送唇膏任务的万晓柳站回万仲勇夫妇身边之时刚好目睹了她哥的精湛表演，不由感叹，哎，她哥这演技，颇有些青出于蓝更胜于蓝的意思啊，有前途！

万书栩难得和万大富这般亲近，无意中倒是触动了万大富难得的慈爱之心，不甘心的张氏还想再闹腾一番，却被万大富用强硬的眼神压制了下来。

万大富膝下长年只有万书枢和万书杞两个男孙承欢膝下，这二位，万书枢和他爹的性子是一模一样，有好处就削尖了脑袋往上凑，没好处你就是叫破了喉咙也别想叫到人；至于万书杞，一来年纪小，二来江氏和她亲娘一样护犊子护的紧，打不得骂不得，可以想见，未来又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江小公子。总之，论起乖巧懂事来，万书枢和万书杞捏两个一块也抵不上万书栩十分之一啊。

万大富是个要面子的，虽然在村人面前把这二个长年养在身边的孙子夸的像朵花儿一样，实际上，其实并不胡涂的万大富哪能看不出来这二个孙子的本性呢。至于大儿子家那二个，大郎和他爹一样，只知道埋头苦干，问什么答什么，一点讨喜的话都不会说，万大富着实喜欢不起来。而万四郎，也不知道老大家的是怎么养的，生生把他一个好好的男孙子养成一副小姑娘性子，也难怪老妻总看不上老大家的了。万大富在万书栩长到十岁的时候，突然发现了这个孙子的可爱之处，不但破天荒的把万书栩抱到了膝上坐着，还拿家里专门买给万雪雅吃的云片糕逗弄万书栩。万书栩也是个机灵的，知道这会正是刷万大富好感的时候，一边吃着云片糕一边童言童语的和万大富说着话，没一会就把万大富逗的眉开眼笑，直把张氏和万雪雅这对小心眼的母女气的够呛：老二二哥果然是生来克她们的，就连他生的小崽子也同样讨人厌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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