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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容温及时唤住他,低声道,“时辰不早了,大阿哥领着大臣应已到了城外长亭,准备给王爷一行送别。王爷放心去吧,此处我自能应付。”
多罗郡王看了眼天色,又睨了眼容温和润的侧颜,不放心问道,“公主确定?”
“自然。”容温拨拨腕上的佛珠,笑得云淡风轻,“我和她之间,还差着封当年被我亲手送还乾清宫的册封侧福晋圣旨。她今日来,八成是为这事儿。她既有求于我,便得受制于我,自不敢再对我不利,王爷放心。”
容温又不是傻子,多罗郡王把维护之意摆得这般明白,她自是感受得到。讶然之外,更觉得心暖。
多罗郡王既以诚相待,她也无须刻意隐瞒,把当年的事讲得更清楚些又如何,反正不过是些陈年笑话,不痛不痒的。
再则,晋氏佛口蛇心,手段细密,为达目的誓不罢休。多罗郡王脾性耿直,若和晋氏对上,不经意间容易吃亏,方才这番口舌官司便是最好的例子。
还不如让她自己亲自来,说到底,麻烦本就因她而生的。
多罗郡王自是不知容温的考量,他的注意力落在容温送还圣旨一事上,饶有兴致的问道,“还有这一出?”
他当年在慈宁宫听闻的那些传言里,可不包括这一条。
容温微笑颔首,“是。”
这次,多罗郡王瞧着容温的眼神,颇有几分刮目相看的感觉,直言不讳道,“本王本还担心公主顾念生养之情,行事抹不开面子,凭白吃亏,这才打算代为赶走那人。未曾想,公主十来岁时,便已有了杀伐决断的气势。好,很好啊,为人活该如此,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王爷过誉了。”在这些自幼骑马狩猎,年少战场杀敌的蒙古男子面前,容温可不敢担‘杀伐决断’这个词。
“不说这些客套话。”多罗郡王笑眯眯的抚须。
尔后,猝不及防抓住班第的辎车扶手,把人往容温跟前一推,“得知旧事,方知公主心性坚毅。那老五交给公主照料,本王也就放心了。明日公主移居公主府,老五也一并跟着住去吧?”
不死心,弯来绕去又回到这事儿上了——班第浓眉一挑,不待容温应答,便要张口拒绝多罗郡王的安排。
鄂齐尔这当亲爹的,可谓十分了解他。在他开口之前,佯装不经意上前一步,挡在班第面前,截走话头,“乌恩其,这个时辰你主子是不是该吃药了?”
乌恩其冷不丁被点名,高壮的大汉面相憨厚,却十分懂行,飞快从荷包里掏出一粒黑黢黢,散着浓重腥臭味的丹药递过去,“对对对,是到时辰了,大夫说可不能耽搁。”
鄂齐尔满意一笑,接过丹药,凑到班第嘴边,无比慈爱道,“老五,来。”
班第紧抿着唇,目沉如水,整个人防备地往辎车椅背上靠了靠,一副能躲则躲的架势。
多年亲父子,他哪能不知晓鄂齐尔笑盈盈的面孔下,打什么主意。
此刻只要他敢张口推拒入住公主府,鄂齐尔定然趁机把药塞他嘴里——反正,大家都别想好过!
威胁他呢。
班第识趣的沉默让鄂齐尔很是满意,面不改色捻着那粒气味浓郁的药丸,笑道,“方才阿哈说到哪儿?对,老五搬入公主府是吧。如此甚好,我这就让人替老五收拾行李,公主意下如何?”
班第那药臭得霸道,简直比宫中的净桶还要熏人。自乌恩其掏出来药的那一刻起,容温便暗自屏息,顺便悄然观察班第,若这他都能面不改色的吞下,那估计重伤之事八九不离十了。
否则,谁愿意为了逢场作戏,遭这份罪。
容温注意力全落在班第身上,完全不知话题怎又到她身上了。
“……”
所以,她是失忆了吗?
她到底什么时候答应照看班底了的?
还有,稀里糊涂的,她怎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容温舌根泛苦,想要推辞。可多罗郡王兄弟两期待且信任的目光,让她根本开不了口。
片刻之前,这老哥俩才不在意身份尊卑,亲自下场帮她怼晋氏,护着她。
做人总不好太忘恩负义……
容温笑意略僵,老哥俩还等着她表态。让她昧着良心说乐意之至让班第随她同住公主府,她是开不了这口的。
顿了顿,索性顶着众人各异的眼神上前,默然接过班第的辎车扶手。
多罗郡王兄弟见状,俱是一脸欣慰。
多罗郡王爽快道,“老五交给公主,本王便没有任何可忧虑的了。既如此,今日本王便先行离去了。待日后公主与老五来旗,本王必将定率部亲自迎至通榆城外。”
出得通榆城外的关隘,便到科尔沁地界,但距蒙古的郡王府所在之地还有好几日路程。多罗郡王如此许诺,算是给足容温面子了。
容温弯着眸子点头,谢过多罗郡王,几人之间一团和气。
谁也不曾留意到,辎车上的班第在听见多罗郡王这番话时,浅灰色的眸瞳携杂冷光,凌厉如刀,似不经意落在容温身上,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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