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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先不说抗旨不尊,未去增援赤峰城是大罪。”达尔罕王蔑然冷嗤,“单说噶尔丹能握今日大势,威胁清室,岂会是泛泛之辈!抄他老巢,谈何容易。
他巴结北边沙俄罗刹鬼多少个年头了,罗刹鬼把他当亲儿子疼,他造乱那些火器多半来自老毛子,双方利益息息相关。此次他率部直逼关中,未必没有罗刹鬼在暗中支持。”
“漠北蒙古与沙俄罗刹鬼接壤,科尔沁大军一旦有攻漠北之势,罗刹鬼岂会坐视‘亲儿子’被人抄老巢而不管?”
噶尔丹之所以敢调走大半兵马,把老巢大大方方露出来,便是笃定沙俄罗刹鬼能替他震慑一众觊觎之徒。
科尔沁大军若敢突袭漠北,罗刹鬼必会以科尔沁此举乃乘人之危,名不正言不顺为由,出兵制止。
今年,大清费尽心力,又是割地又是献银,才与沙俄签订了停战的《尼布楚条约》,止了两国边壤战乱。
若此时,再因科尔沁大军攻打漠北,引得沙俄以调停战事为由,兴兵过界,侵入蒙古之地,致民不聊生……
达尔罕王长叹一声。
噶尔丹野心勃勃,四处征掠,挑起战乱固然可恨。但好歹是同类,一切皆属内乱。
若科尔沁把沙俄罗刹鬼引进来了,那便是引狼入室的外战。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所以,哪怕是有天大的好处摆在眼前,达尔罕王也绝不会同意班第如此冒险的突袭作为。
达尔罕王性情耿直暴躁,讲究个立身正气,譬如另一个多罗郡王。但其又远不如多罗郡王粗中有细,机敏善变。
若科尔沁还有从前恩宠风光,他身为握权一方的旗主札萨克,这般脾性也无不可。
但如今皇帝已对科尔沁起了戒心,意在夺科尔沁权柄。再如此风光伟正,吃亏了的只会是他自己与科尔沁。
班第早料到达尔罕王的抉择,并未多费口舌劝说。
指头从牛皮图上移开,眼皮一撩,淡漠望向达尔罕王,“事无绝对,帐外候了一人,还请王爷见过之后再行决议。”
“谁?”达尔罕王一脸恼怒,“就算天王老子来,本王也不会放任科尔沁部做下这等引狼入室,遭人戳脊梁骨的错事,你少……”
“既然如此。”帐外人忽然阔步进来,笑语望向高居正位的达尔罕王,“不知本汗这个落魄人,可有幸得王爷几分薄面。”
只见来人一袭绛红袍服,身材健壮,笑意疏朗,竟是被噶尔丹打得落花流水,只能率残部依附在科尔沁草原外缘,苟且偷生的原漠北蒙古主人——喀尔喀汗王。
见喀尔喀汗王露面,在场诸人怔愣过后,泰半领会了班第的用意。
科尔沁此时若无故突袭漠北,捣噶尔丹老巢,那是乘人之危,名不正言不顺。罗刹鬼兴兵制止,连理由都不用找。
可若他们以喀尔喀汗王收回故土为由,攻入漠北,那便是名正言顺,罗刹鬼也不能说出二话来,更遑论插手。
班第早先与喀尔喀汗王接洽过,心知这位历过部族溃散、故土失陷的汗王是个深谙言语之道的聪明人。
班第对他如何劝服达尔罕王及一干王公抗旨不去增援赤峰城、顺势出兵突袭漠北、助他驱走噶尔丹,重新入主漠北蒙古无甚兴趣。
反正最终结果,已在一掌之间。
班第有些散神的拨着随身弯刀摆弄。
弯刀刀柄银环上,紧系着一抹耀目的红。
在班第第五次拨弄那银环时,一粒半大不小的金珠携风朝他双目射来。
班第大掌一伸,捏住那粒金珠,并抬眸向金珠的主人望去。
多罗郡王朝班第使了个眼色,伯侄二人,相继悄然出了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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