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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芳见冯氏离开,吃完一块春饼也急忙忙而去。
房里无人,李妈端盏乌龙茶给许母解腻,趁势低声道:“大奶奶说的没错,二老爷是把金银玉器铺子给了姨奶奶,有证有凭的。”
许母手微顿,下巴对准了她:“你说我该怎麽办?把彦卿叫面前来训诫他不符祖制?他现就是祖宗,横行霸道的,把谁放进眼里了?莫说不理我,再冷嘲热讽两句,我倒是自取其辱!更况那金银玉器铺子本就是他自个的产业,跟许府不搭边儿,爱给谁给谁!”
李妈喉咙一噎,语有不甘:“二姨奶奶也是,纵然二爷要给,她也应不敢收才对!明摆叫别的正房奶奶们脸面难看。她年纪小不懂事,还得太太耳提面命一番让她清醒自个的身份!”
“要你来教我?”许母睁眼瞪去,见她垂首讷讷再不多言,方道:“勿看桂喜出身低贱,却心气比谁都高,现恃宠而娇正当时,说她一句,她到彦卿面前能说三句,我得罪不起。”她懒得多说,趿鞋下榻往搁玉观音的神案走去,这两年开始信佛,如常要做一个时辰的功课。
李妈退了出来,命春梅守在帘前,自己则一径出了院,穿过月洞门,果见冯氏和秦妈立在那看园人种树,秦妈先瞟见她,凑近冯氏耳边嘀咕,冯氏这才朝她瞧来,待走近后笑叹:“我想他们多栽几棵杨柳,叫不动,说二爷吩咐的,要种满坡的桂花树!”秦妈附和:“是要讨桂喜姨奶奶的欢喜罢!”
李妈待她们说完,脸上有种智者的神气:“老太太说近日大奶奶抱怨多了些!”
冯氏脊背挺直,稍顷,笑容僵僵地:“是老太太不耐烦管事罢。”
李妈道:quot;老太太也有苦衷,年前二爷发那通威风,把宅里可用的忠仆都换个干净,现实不比往前,明面还是听老太太的,可二爷想怎地谁敢不允呢quot;
冯氏打断她的话:“你勿用同我绕绕弯弯,金银玉器铺子的事,老太太到底怎麽想的?她管不管?”
李妈压低声儿:“大奶奶不晓得,上次观音庙回来,当老太太面儿,二爷把临福街的临福酒楼交给三爷打理,这还是头趟给三爷正正经经的生意做,都喜极而泣了,俗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老太太还能怎麽管呢!”见冯氏神情阴沉,她接着道:“大奶奶急甚麽,男人喜新厌旧总是司空见惯的,二爷现只有一个桂喜姨奶奶,自然是欢喜的很。待谢家小姐嫁过来,那可是个才貌双全的主儿,二爷转了心思,还愁没人收拾她麽?”
“这谢家倒也沉得住气!”冯氏依旧没好脸色。
李妈笑道:“大奶奶忘了,观音庙里老太太怎麽敲打谢太太的?恐怕宅里很快就有喜事喽!”
冯氏忽见三奶奶后面跟着贴身丫鬟远远过来,便朝她呶呶嘴角,李妈会意,朝旁边一条羊肠道去了。
晚间夜垂,桂喜坐在榻上看书,听得廊前脚足响动,帘子挑起,许彦卿颧骨浮起暗红洒洒进来,许锦随在后,手里提着食盒子。
桂喜连忙趿鞋迎前,闻到他身上隐隐的酒味儿,连忙唤赵妈去厨房端酸汤来。
“我没醉。”许彦卿拉起她坐到桌前,许锦把食盒子摆上桌揭开,取出一盘鱼来,香喷喷热滚滚直冒烟气。
许彦卿笑道:“我在聚庆酒庄吃酒,见他们有应季新捕的刀鱼在卖,只用甜酒酿、清酱放盆中蒸着食用,我尝过味道极好,特让他们新蒸了盘,带回来给你尝尝。”
亲自取筷挟起一片剔了短刺,送至桂喜的唇边。
桂喜原在戏班时听人提起过,这刀鱼体薄如刀,只有二、三月有,价昂而稀罕。
她心底皆是蜜意,乖乖地咬含进嘴里,不知怎地,竟有股子恶心隐隐涌至喉咙口。
桂花蒸(民国)戏二爷
戏二爷
“味道如何?”许彦卿看她咽下蹙起眉尖:“不好吃麽?”挟一筷子放进嘴里,唇齿留香。
“怎能不好吃!我没这麽娇贵。”桂喜轻笑:“往昔在四喜班子时,只听闻却从未见过。”
许彦卿把她拉进怀里搁腿上坐,笑意沉沉:“我就欢喜你娇贵。”又挟鱼肉喂她。
桂喜含进嘴里,心底却发腻,勉力咽下,再朝他肩膀靠,嗅到股子脂粉甜香,用帕子擦拭嘴角,要起身:“又是酒气又是脂粉气,我闻不惯,你快去盥洗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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