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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懂药理,言谈之间分毫不差,连药性都说得头头是道;她能管家,账册翻得飞快,连账房的老先生都甘拜下风;她还懂马,分得清种类、毛色、蹄形,一语道破,惊艳全场。
温钧野第一次觉得,原来女子也能这般博识精明,且心思细腻如丝,叫人移不开眼。他越看她越喜欢,那种欢喜,是一层层迭起来的,从惊艳,到钦佩,再到欢喜,像雪落梅枝,从未声张,却早已沉醉其中。
他悄悄靠近她几分,肩膀几乎贴上她的肩,低声问:“生气了?”
蕙宁不语,只垂着眼睫,眼尾还残留着被吻过后的红晕。她不点头,也不摇头,只静静坐着,像一尊温润的玉雕,美得令人不敢直视。
温钧野稍稍探过身子,一张脸便映入蕙宁眼中,清俊英气,偏生挂着一抹笑意,笑得像极了偷了腥却不认账的猫儿——眼角眉梢皆是得意,唇边却带着点无辜的弧度。
“要不……任你打。”
他这话说得轻巧,蕙宁却当真不客气,抬手就在他胸口结结实实地拍了一掌。
温钧野“哎哟”一声,却笑得更欢了。他皮糙肉厚,那一掌落在他身上,不过像春风拂面,略痒罢了。他眼中盛着笑意,肩头都随着笑意一颤一颤的,怎么看都不是在疼,分明是在得了便宜还卖乖。
蕙宁盯着他那副笑脸,气倒是气不起来了。她咬了咬唇,认命地叹了口气,语气又气又懊恼:“你耍赖,我能怎么办?”
温钧野极满足,顺势探出手臂搭在她肩头,轻轻一拉,便将她揽进怀里,让她的肩膀贴着他的胸膛。“别气了。”他凑在她耳边,声音低低的,“我不是说过,要给你看我自创的刀法么?这几日我又琢磨了不少,如今已成了七七八八。现在你的屋子里,我手臂也差不多好利索了,地利人和,待会儿就耍给你看。”
若不是亲眼所见,蕙宁很难将眼前这个刀势铿锵的少年,与方才满脸坏笑、言语轻浮的温钧野联系起来。他平日里吊儿郎当惯了,举止总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叫人一见便觉是个纨绔子弟,不着四六。
可当他握刀的那一刻,整个人竟像是换了个模样。
少年身形挺拔,脚下扎得极稳,臂力虽未臻大成,却已显几分凌厉。他的刀法并不张扬,也无过多花巧,但刀风一起,便似寒星坠地,招招沉稳而克敌,式式平实却藏锋。那并非习练场上作秀的架势,而是真正杀伐中求生的技艺。
一刀斜劈如水泻千山,下一式旋身回斩,则如狂风席卷林梢。廊下落叶翻飞,灰尘微起,那些沉稳的刀招在他手中竟自带一股纵横四野的气势。蕙宁站在一旁看得出神,心中忍不住泛起涟漪——他不是不知世事的轻佻少年,而是一把尚未出鞘的好刀。
少年踏着满地碎金游走,衣袂翻飞间露出半截白玉腰带,恍若寒江上漂着的一痕冷月。
一套刀法演练下来,温钧野身上竟未见多少疲态,反而越发神采飞扬。他收刀立定,眼里亮晶晶的,还挂着点刚才未尽的余韵,如拂晓的晨星,闪着光。
蕙宁收起惊艳之色,忍不住问:“你方才和我表哥比试时,怎么不用这套?”
温钧野听她问起,哈哈一笑,扯了条巾子擦着额上的汗珠。汗水顺着他鬓角滑落,打湿了衣襟,阳光洒在他肩头,少年身上带着风一般的清爽。“说好了只给你一个人看,用了,岂不是家里上下都瞧见了?”他语气轻快,像是说了一句寻常玩笑话,可眼神却带了点认真。
那语气太轻,轻得像一粒花籽,随风落入蕙宁心底,却不偏不倚地种下去了。她一时竟有些怔忡,心头浮起一股名为甜蜜的情绪,像春日里初融的雪,柔柔的,化开来。她轻声问他:“这刀法叫什么名字?”
温钧野摇头笑道:“还没想呢。若是我来取名字,怕是叫‘温氏刀法’,听着便俗气得紧。”
蕙宁想了想,眉间一动,道:“不如叫——纵意刀。”她话音轻柔,却极认真:“纵意凭栏,任风起落……你这刀,沉而不滞,快而不浮,倒也合你性子。”
温钧野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极为灿烂,那笑意从眼角漾开,像夏日里最浓烈的阳光。“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回头望着她,眼底温柔得快要融化了。
关于家塾之事,蕙宁与外祖父细细谈起。吴祖卿年岁虽高,却精神矍铄,听罢她的打算,也不禁点头称赞。“你这个法子是好,”他说,“你公公为人我晓得,与我同朝多年,不沾那些腌臜之事。如今天家多疑,你若能以家塾之名行教子之实,既可避嫌,又能教导子侄,实乃两全之计。”
蕙宁闻言,心中微松。
一旁的陈轻霄放下茶盏,打趣道:“那以后国公府设了家塾,我这个表少爷,不知是否也有福气,去听听受教?”
蕙宁抿唇而笑,语中带着调侃:“你家里可守着典选台大提举,还来我这儿掺和,不是对外公有意见,是什么?”
陈轻霄做出一副被冤枉的样子,捂着心口摇头:“听听这话——女大不中留,这才几日,胳膊肘就往婆家拐了。罢了罢了,表哥我也只能饮酒对月,自认清冷一生。”
吴祖卿与蕙宁都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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