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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成时,天地共振,二十三颗星辰齐齐亮了一瞬。紧接着,全国七座主忆屋的长明灯油全部变为金色,香气弥漫百里,闻者心智清明,杂念尽除。
十年过去。
拾玖未曾再动干戈,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深入人心。
乡野之间,妇孺皆知“五忆诫”;
学堂之内,《山海遗志》列为必读;
就连朝廷科举,殿试策问首题便是:“论记忆与治国之道”。
而那位承载拾壹意志的少年,已成为新一代录忆官,行走天下,收集“野忆”。他依旧寡言,但每到一处,总有旧事浮现,冤魂得雪,沉案昭雪。
又是一个雪夜。
归忆原灯火通明,百姓自发聚集,举行一年一度的“守灯祭”。孩子们手捧小灯,围着红莲池奔跑嬉笑;老人们讲述往事,说到动情处潸然泪下;年轻情侣在树下许愿:“愿我们老去时,仍记得今日的温度。”
拾玖站在高台上,看着这一切,忽然感到一阵久违的暖意。
她以为自己早已麻木于生死离别,可此刻,她竟想流泪。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的气息从北方飘来??是玄冥子。
他曾是净忆司大司首,掌忘川镜,篡改历史,手上沾满鲜血。但在记忆之渊崩塌那日,他觉醒前世,跪于雪山之巅,自废修为,从此云游四方,只为弥补过错。
他走到拾玖面前,苍老如朽木,双膝重重跪下。
“我来还债。”他说,“我知道你不原谅我,也不该原谅。但我请求你,让我做一件事??替那些不敢记得的人,记住他们的罪。”
拾玖注视着他,良久,终于点头。
玄冥子起身,走向忆屋,在墙前拿起一支最普通的录忆笔,蘸墨,写下第一行字:
>**“永和七年冬,我下令焚毁《百民传》全本,活埋十八位藏书者于城墙之下。彼时我认为,稳定高于一切。如今方知,无真相之稳,不过尸山上的薄霜。”**
笔落,墙上自动浮现出十八张面孔,皆是当年遇难者。他们的影像微微颤动,似在哭泣,又似在微笑。
从此,玄冥子定居归忆原,每日执笔录罪,风雨无阻。他不再辩解,不再祈求宽恕,只是默默写着,直到手指溃烂,双眼失明。
二十年后,他死于寒冬之夜,尸体被发现时,手中仍紧握录忆笔。
拾玖亲自为他立碑,碑文仅八字:
>**“虽堕深渊,终归光明。”**
那一日,全国忆屋降半旗,长明灯齐熄三刻,再燃时,火焰皆呈淡紫色??那是悔悟与救赎的颜色。
时光流转,沧海桑田。
某年春,南疆通天木再度开花,万千红莲随风飘向四方。其中一片落入京城一家书院的庭院,恰好落在一名幼童手中。
孩子不懂其意,笑着递给先生:“老师,这是谁的名字?”
先生接过莲瓣,只见上面浮现金色小字:“拾玖”。
他心头一震,转身走进书房,翻开蒙尘多年的《山海遗志》,指着开篇第一句,教孩子们朗读:
>“天地有纪,人心不可欺。
>万物流转,唯记得者不朽。”
童声清脆,响彻云霄。
而在遥远星海,二十三颗守灯之星静静闪耀,第八颗尤为明亮。
偶尔有流星划过,像是谁在眨眼睛。
风起了,带着花香,穿过山谷,掠过江河,拂过万家灯火。
仿佛有人在轻声说:
>“记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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