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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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第1页）

话说魏军将领胡遵率领士兵日夜轮班操劳搭建浮桥，跨过浮桥之后屯军于堤岸上，派桓嘉、韩综二将攻打吴军的两座城池：左城由吴将全端把守，右城乃吴将留略把守。吴军将士依据城池高高的地势，拼尽全力射击，抛石，才击退了魏军的两次进攻。虽然击退了魏军，但因为魏军人数众多，声势浩大，且英勇顽强，全端、留略二人只命令将士们严防死守，并不敢出城作战，以出击为防守。胡遵见两次攻打失败，也暂时停止了攻击，稍稍后撤，于徐塘扎下营寨。时值冬日来临，满天厚重灰蒙蒙的浓云，西北风简直刺透了皮骨人心。不久，便纷纷扬扬飘飞下大雪来。胡遵只得暂时放弃了进攻的打算，并跟属将谋士们过起了和平安逸的日子来。

胡遵令后勤兵们准备了丰盛的筵席，他跟属将谋士们一边享用美食佳酿，一边商谈下一步的策略和计划。酒至半酣时，哨探官忽然前来报告说：“水面上驶来了三十只战船。”

胡遵匆匆饮完了桮中酒，带领几名属官和谋士走出营寨，隐蔽于掩体背后观察情况。看见那些吴军战船依次靠了岸，并仔细数清了共三十只，每条战船上约莫一百来人。看着看着，胡遵的嘴角显出了几分轻蔑的笑意。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带领属官及谋士们回到帐中。然后道：“诸位看清了吧，吴兵不过三千人左右，有什么可怕的！”又令一名属将前往观察靠岸之后吴军的动向，自己和属官谋士们又开始享用起美食美酒来，直喝得酩酊大醉，酣睡了一觉。

话说魏军的士兵们隐蔽着观察吴兵的动向，只见吴兵们脱去了衣甲，卸去了头盔，也没有携带什么长枪大戟。魏兵们观望到之后，不免发笑。有人轻轻道：“他们想干什么？他们是想撒网捞鱼吗？可怎么不见他们的渔网？”于是又有人窃笑。只留下极少数侦探兵继续侦察，其余的绝大多数人又回到了营寨内歇息。

忽然，听得连珠砲声三声响，数千名吴军士兵如猛虎狮豹般一跃就登上了堤岸，然后用斧头、短刀乱砍着魏军的寨栅，直冲入魏寨中。此时的魏军，大多数人仍躺倒在地铺上，慌慌忙忙地整理好衣裳，操武器出帐迎战。

魏将韩综带领着士兵们手握长戟上前阻击吴兵。可身子灵巧的吴兵们一下子夹住长戟柄，用短刀直接向魏兵的臂膀、头颅等处乱砍。——制造了一场短兵器战胜长兵器的神话。当然，如果有一方是使用的火兵器的话，战斗结局就会大大的被改写了。——魏将韩综被吴将丁奉砍倒在地上，流淌着鲜血接受死亡。

魏将桓嘉操着长枪从旁边去刺杀丁奉，早被丁奉发现并夹住了他的长枪。他见势不妙，急忙松开枪杆徒步逃跑，被飞速追赶上来的丁奉从背后砍了一刀，砍中了桓嘉的左肩，他顿时倒了下去。丁奉又跨前去补了两刀。三千名精锐的吴军将士，在魏军营寨中左冲又突，越杀越起兴。

魏军将领胡遵见情况大不妙，急忙上马夺路奔逃。魏兵们也急惶惶向原先浮桥的地方奔跑。好多人跨上浮桥迈了不多步，即发现浮桥中间的部分已经中断，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喊一声不好，急忙想回头，但后面的人早已涌上来，把好多人推落到江水中。这寒冬的天气，跌落到水中的人高喊几声“救命”之后，马上就冻得发抖，叫不出声，一会儿便被淹没到江流之中。那些被杀死在雪地上的士兵，乱七八糟的仰着或卧着，他们的尸体旁往往被浸成一片红色，渐渐的凝固成红黑色。

……话说诸葛恪将谏阻他北伐中原的蒋延贬为庶人，继续按照自己的雄心和意志率领大军北进。丁奉道：“魏军以新城为总隘口，如果先夺取了新城，我军便可以长驱直入，司马师便心惊胆破了。”这话正巧切合了诸葛恪迫切取胜的心理，于是催军加速前进，一直到达了新城近郊，准备稍作休息，饱餐一顿，然后发动猛攻。

魏军守城牙门将军张特跟几名属官在城楼上瞭望，看见吴兵大规模的来到，一时不知道有多少人马，心里便滋生出好几分的胆怯和担忧，于是令军士们闭门坚守，坚持不出战。诸葛恪似乎又改变了策略，想道：“我将你四面围定成一个孤城，看你里面还有多少粮草。”于是便把新城包围得水泄不通，立誓连一只老鼠也不放走。

有流星马在山间林木丛中探知到这个情况，急忙奔跑到洛阳禀告其事。主簿虞松告司马师道：“现在诸葛恪围困住了新城，暂时可以不与他们作战；吴兵远道而来，人马疲困，兵多粮少。粮草耗完后，定会不战自退。待他们将撤走时，我们出奇兵猛攻，定能全胜！但是，我们最为担心的恐怕是蜀兵乘机犯境，使我们措手不及，这是要特别提防的。”司马师微微颔首，很是赞同主簿虞松的这些意见。于是令其弟司马昭率领一支人马帮助郭淮防备姜维可能发动的进攻，并派侦探兵时刻监探着蜀军的动向。

却说诸葛恪在一个多月内连续多次攻城，但都被城墙上射出的无数箭镞和抛打下来的石块、铁器等砸退。城池没有攻进，死伤的士兵倒是不少。诸葛恪心急成怒，咬着牙狠命地下令道：“人人得拼死力攻城！消极怠慢者立即处斩！”

死亡的威胁迫使众将士们奋力攻打，眼看着城池的东北角似乎马上要摧倒城墙，撞破城门，但凡是接近城墙甚至将要爬上墙顶的士兵，还是被射中或被砸中或被长枪刺中而没有攻进城里，也有的士兵被从云梯上推落而下，活活的摔死，人命真不如了一只牲口。也有几个士兵被摔成重伤的，极其痛苦地喊叫着或呻吟着，想要求一死而不可得。

这一次的攻城似乎离攻破只剩下一步之遥，然而这一步之遥反而给了诸葛恪功亏一篑的挫败感。他闷闷不乐地坐在营寨中，苦思冥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思来想去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想出个什么妙招儿来。忽然传令官报告说：“新城的魏军守将张特派使者来求见诸葛将军！”诸葛恪想：“这时张特派人来是什么意思呢？是下战书，是嘲笑我屡攻不克，还是来劝我投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让使者进来再说。要是惹恼了我，来使也得斩！”于是传令让张特的使者进来说话。

致礼完毕，张特的使者告道：“魏国有个俗法：如果敌人围困城池，守城将士们能够坚守一百天而没有救兵来到，然后出城投降敌人，守城将士的家族人就不会被株连治罪。现在我们生死已经置之度外了，只盼望着家族人不被受牵连治罪。……如今将军围城已经九十多天了，乞求将军能够再宽限几天，到一百天之后，我们主将将率领全体军民出城投降。……现在先将全体军民的册籍呈献给将军。”诸葛恪接过册籍，——是写在当时挺珍贵的纸张上的，——翻了几翻，每一页上都写得密密麻麻，一时真难以统计出共有多少人数。诸葛恪想：“册籍已经到我手上了，我就宽限你几日有什么打紧的。”于是对来使道：“我们就依照你们主将所说的一言为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回去禀告你们主将后，我们即陆续撤军。”

第二天，诸葛恪命令各部人马按顺序陆续撤回，暂时放弃了围城攻城。那几天，每天早晨醒来，他总要先确定一下日期：满一百天之后即可以接受对方的投降，进行对军队的整顿和对百姓的安抚、管制。达到整整一百天时，他仍然坚持按兵未动，他想到一百零一天时进行接受投降等等事务。一百零一天的早晨，他跟几名属官亲自来到了城下，向城内喊话，要求张特按原先的约定率领军民出城投降。

诸葛恪及几名属官站在队伍的前面，仰着头望着城楼，等待着张特的答复。一会儿，张特果然在城楼上出现了。只听到张特站在城楼上对着他们高声喊道：

“诸葛犬畜你听着：我城中起码还有半年的粮草，我大魏将士岂肯投降吴狗呢？我城池固若金汤，吴狗吴猪尽来攻城吧！”——原来被后人之后人称为“契约精神”的东西，仅仅成了一个幌子而已。

诸葛恪像猛的被什么敲了几下脑壳，被欺骗被羞辱的感觉差点儿使他晕倒。他咬着牙命令传令官道：“快！快传令，各部队紧急行动，给我砸碎城池！”因为愤怒，他没有挪开脚步离城墙远一些。命令的话刚刚说完，感觉额头上被射了一箭。他支撑不住，栽下马来。后来感觉被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抱着托着把他放上了担架，而后便颠颠簸簸地回到了营寨。

诸葛恪被抬到营寨之后，军医给他拔掉了箭镞。在那拔箭的一刹那，他惨叫了一声“啊”，差点儿疼得晕厥过去。军医给他敷了药，止了血，疼痛才渐渐减轻了一点。他入睡了一会儿，但剧烈的疼痛又让他醒了过来。他悔恨交加：自己竟然那样的昏了头，竟然相信了张特的缓兵计。他痛苦地想着想着，又在心中抱怨起几名亲信属官来：自己一时糊涂，为什么他们几个也不提醒我几句。如果提醒我几句了，也许我就不会上当受骗了。现在倒好，城池没有攻下，而自己却受了重伤躺倒在这里，成了一个废人。……张特小儿，此仇不报，非君子也。此仇不报，我至死不服！他又恶狠狠地想了一会儿，然后竟又睡着了一会儿。醒来之后，又不停地胡思乱想。……

因为主将中箭躺倒，其属官和士兵们也消沉了斗志。除了按常规侦探、站岗、放哨之外，简直就是过着乡村平民的日子。可是灾难难断，好景不长，正赶上酷暑的季节，烈日烤得人无法躲藏，人人想泡进井水里，又想躲进山洞中，可惜都无法做到。

忽然有一天中午，有几个士兵都发起了高烧，浑身抖动，脸色发紫。到当天下半夜时约略好一点儿，但到每天中午稍稍过后，又发起高烧来，浑身抖动，脸色发青发紫……。开始只是几个人发病，后来竟至于有一半的人都染上了这种当时叫“打摆子”的病。一部分人稍稍恢复了之后，另一部分人又传染上。这样，前前后后差不多有四分之三的人都被此病袭扰、折磨过。发烧最甚的时候，有好多人都昏昏沉沉的产生过幻觉，梦见父母和已经逝去的先人招他们回家，在云朵上颠动，又像是踩着云朵回家……

于此同时，经过军医精心的疗治，诸葛恪的箭伤已经渐渐的有所收口，恢复，疼痛感也明显减轻了。他想起了自己的被愚弄，想起了自己的一箭之仇，便准备重新兴兵攻城。有属官报告说：“几乎人人都生着病，哪里能攻城呢？”

诸葛恪想：“伤风发两天热，很快便会恢复的，哪里就不能打仗了？”于是便认为属官的话乃托词，又是在欺骗他。于是便忍不住大发雷霆道：“伤风了几天而已！缺胳膊少腿了不成？哪里就不能攻城了？——再说有病而不能攻城者，斩！”

万马齐喑。几乎所有的人都噤若寒蝉。诸葛恪想：“当真军令不管用了？谁违反军令就砍了谁，看他们能有几个脑袋！再过两日，当倾尽全力破城！”这样想了一会儿，便睡着了。睡梦中，迷迷糊糊的听到嘈杂喧嚷声，他一下子被惊醒了，急忙询问是什么情况。传令官急忙忙报告说：“不好了！都督蔡林竟率领本部人马投奔魏国去了！”

诸葛恪大吃一惊，一跳便蹦起了身。询问了几句情况后，知道追击蔡林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气恨恨地叹气咬牙。天色大亮后，他简单地用完了早餐，带着几个随从察看各个军营。只见军士们一个个都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眼睛显得特别大，可惜都没有了神采，显示出的是病恹恹的柔弱之光。他内心竟也一下子动了恻隐之心似的，像同情耕田牲口一般地同情起病弱的军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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