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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您别把自己和埃莉诺夫人一概而论……”萝西近乎恳求,“猊下,请您责罚我吧,都怪我说了荒谬的话。”
“我不是在责怪你,萝西,只是在思考。”她说,“力量、功绩、权力、名望……即使是我,也不得不承认这些东西如美酒般令人陶醉,而且喝得越多,越是渴望得到更多。难道女人是天生欲望淡薄的生物,心中的渴求只需情爱即可填满?”
萝西没有回答,她便继续道:“如果有两条路放在我面前:一是与我心爱的男人结婚,但必须重复我母亲的命运,由我的丈夫继承公爵之名,我为他的附庸,二是成为公爵——乃至于统一不列颠的王,作为代价,我不会得到一个我深爱的丈夫,我的孩子也并非真爱的结晶,只是因为偌大的家族需要一个正统继承人,而这个继承人身上必须流着我的血。你觉得我应该选哪条路,萝西?”
她的情报大臣面露迟疑之色:“难道没有两全其美的选择吗?我认为这两者都是您应得的,何况您已经是公爵了。”
“题干只是一层外衣,想想这其中的本质——菲尔茨爵士曾说我的长姐玛格丝在马术方面有惊人的天赋,可玛格丝告诉我,自从远嫁之后,她便再也没有骑过马,狩猎时只是等候在森林外,期盼洛特王带着猎物凯旋……萝西,难道她是突然变得不会骑马了吗?”
萝西再一次陷入沉默。
看着她沉思的面庞,摩根不禁想起了塔玛……她一直以王储的方式教导她,希望她日后能背负起一个国家的重担,如果蛾摩拉没有毁灭,她的女孩一定会以聪慧贤明的名声流传于后世。
所罗门的千里眼确实令她处处受限,但当时的蛾摩拉真的是深陷死局吗?
若她没有拒绝索多瑪王的求婚,以索多瑪和蛾摩拉之间的差距,她完全可以在婚后悄无声息地解决索多瑪王,消化他在国内的势力,再加上蛾摩拉在琐珥的多年经营,摩押平原将悉数落入她手——甚至连所罗门廉价卖给索多瑪王的战车和白磷弹她都能接手,那局棋还能继续走下去。
然而,那时的她作为统治者还太过天真,企图在黎凡特这样势力错综复杂的地方建立一个遗世独立,不受外物所扰的永无乡①,不想屈身去做那些她道德上难以认同的事情,最后她也为此付出了代价……惨痛的代价。
她不会让同样的故事再度上演。
“如果选择第一条路,那我就只是''妻子''。”摩根说,“所以我会选第二条路。不是每一个丈夫都会尊重妻子,但每一个人都会尊重强者……而我选择成为强者,萝西。”
第264章
艾斯翠德一推开门,就被空气中浮动的灰尘呛了一下。
“谁?”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书橱后方传来,声线轻而沙哑,伴随着零星的抽泣声。
她被吓了一跳:“坤兰大人,您还好吗?”
“原来是艾斯翠德爵士。”坤兰·特勒撩开深色的布帘,尘埃随着他的动作飞扬四散,“抱歉,这里大概没什么地方能让您落脚。”
说罢,他又吸了吸鼻子,两只眼睛干燥充血,配合他本就瘦削的脸颊,看起来像是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
艾斯翠德总感觉他每吐出一个字,体内的生机就丧失一分:“在下是代猊下向您询问治疗冻疮的药物进展如何的t……不过目前看来,您可能需要先保重自己。”
“别担心,爵士,我只是有点——阿嚏!”打完喷嚏后,他又重重咳嗽两声,“抱歉,我在地上蹲了太久,现在有点头晕目眩。”
“不如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说吧。”艾斯翠德心惊胆战,生怕下一秒对方会将血喷在她的胸甲上。
“如您所愿。”
走出藏书室后,阳光照在坤兰的脸上,终于让他看起来有点活人的样子了。虽然他把自己折腾得很糟糕,但那身绿色长袍竟然十分齐整,连一丝褶皱都没有,他还在外面罩了一件旧外套,防止灰尘落到衣袍上。
在廷塔哲家族,学士们会根据自己专精的领域穿不同颜色的长袍。坤兰身上的绿袍代表他是医务学士,若是身着黑袍,就代表这位学士精通炼金术,农务学士则身穿褐袍并佩戴银色颈链,选择这种颜色是因为这样在农耕时不用担心弄脏,颈链则是猊下担心他们因为袍子的颜色被误以为不受重视而特地赐予的。
剩余的基本都穿蓝袍,这类学士比较难以概括,有的负责协理猊下处理政务,有的整天对着羊皮纸卷上的数字神神叨叨,还有的白天呼呼大睡,入夜后才起来,整晚都待在城堡尖顶的天文台上用望远镜观察星空,这也使得他们格外注重身体素养——毕竟,身体不抗冻的话,很难度过秋冬冷冽的晚风。
坤兰慢悠悠地说道:“关于治愈冻疮的问题,我与其他学士都确信当前我们找到了一种适宜的方案……”
“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艾斯翠德慎重地问道,“以防万一,猊下特意托我追问,新方案和芥末膏无关,是吗?”
“是的,艾斯翠德爵士,与芥末膏无关。”坤兰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件事居然给猊下带来了如此深刻的印象。芥末膏一直是民间常用的药物,不知猊下为何如此抗拒……总之,新的治疗方案已经通过测试,证明这种药膏对病症有明显疗效,目前就只剩下如何降低制造成本的问题了,为此我们正在改进草药的种植方式。除此之外,我们还需要至少半年的后效观察,以确定这类药膏是否有不适应的人群。”
“辛苦了,大人,猊下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定会很高兴。”艾斯翠德看着他充满血丝的眼睛,“您真的不需要休息一下吗?”
“我的睡眠时间没有问题,只是有点过敏。”坤兰使劲眨了眨眼睛,让泪水湿润眼眶,“这里到处都是灰尘,让我的眼睛又干又疼……唉,皮肤也是,有一种痒痒的刺痛感,抓了还会起荨麻疹。”
“为什么不让仆从先行打扫呢?”
“这里有很多书是用莎草纸缝钉成的,因为时间久远而脱水了,不慎重处理,纸张就会碎掉,我花了很长时间收拾。”他恹恹地回答,“人死了倒是没有关系,但如果这些古老的纸卷坏了,我和同僚们都会心碎的。”
“……不,人死了问题也很大,请您务必好好照顾自己。”
艾斯翠德倒也能理解坤兰的困境。领主用毒药控制臣子本是一种有损名誉的做法,但几乎所有人都对加缪尔给柯伦·特勒下毒的事情熟视无睹,足以说明特勒家族在廷塔哲的诸多封臣中名声有多差。
猊下已经允诺他伯爵之位,若要重拾家族的荣耀,坤兰就必须代替自己的父亲将功赎罪,然而和骑士不同,学士无法在战场上建立功勋,学术成果是一种不可测的东西,除了不断鞭策自己之外,他别无选择。
“何况,城堡里还有许多学士比我更加辛苦。”坤兰说,“听说维丽特学士最近总是在为预算的事情发愁,看来猊下又扩充了军队?”
“是的,猊下最近派了一支骑士团跟随玛格丝夫人前往洛锡安,等港口工程正式开始之后,还会继续增派人手。”虽然南特斯王前段时间和猊下有一些不太愉快的经历,但加罗德还需要廷塔哲家族的援助,本身的经济也仰仗于康沃尔的航运贸易,自然不会拒绝把港口借给康沃尔做补给站。
“看来猊下对北方势在必得。”他压低了声音,“爵士,这里没有别人,你我都是受到猊下信任的人,有些事情我就不说得太含蓄了……猊下是尤瑟王唯一的孩子,如果有谁可以打败伏提庚坐上那张宝座,那个人也必须是猊下。”
这是每个人都心照不宣的事情:“这是我们所有人共同的愿望,大人。”
“不久之前,我听戴文提起猊下与那位曾经侍奉先王的宫廷魔术师梅林是故友,他曾来廷塔哲家族拜访,并协助猊下打败了当时已经落入邪道的加缪尔·廷塔哲,后续又不知踪影。”坤兰说,“我们都清楚没有人比猊下更适合成为王座的继承人,但她女性的身份确实会遭受一些阻碍,如果那位魔术师梅林能侍奉在猊下左右,能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可猊下似乎从未派人寻找过他的下落……我不认为猊下会想不到这一点,不知您是否清楚其中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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