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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光是外表,连拂晓的辉耀也变成了黑色。”贝德维尔说,“象征王权的圣剑都被污染了,殿下的精神状况一定出现了非常严重的问题。”
“''拂晓的辉耀''是剑的名字?”
“是的,这把剑和石中剑一样,是莫德雷德殿下作为王权正统继承人的象征。”贝德维尔解释道,“若被这把剑刺伤的人是不列颠的叛徒,剑所造成的的伤口就永远不会愈合……现在治理着卡美洛特的是亚瑟陛下,并非由陛下召唤而来的我们自然也属于叛徒一列。”
“因为我是不列颠的女王,也有统治卡美洛特的权力,所以我的触碰就像是赦免,可以消除那把剑对叛徒的惩戒?”
“这也是原因之一。”格蕾说,“但更重要的是,拂晓的辉耀是亲血剑。根据子不敌亲规则,这把剑会优先以您的意志为判断标准,随后才是莫德雷德殿下——类似于岛之力,在您面前,莫德雷德陛下的岛之力加护会失去效力。”
“亲血剑?”四十二眉头微蹙,“''亲血''指的是有血缘关系的人?子不敌亲……也就是说,那位亚瑟王也能做到和我相同的事?那当我们对峙时,谁的权能会占上峰?还是说相同的权能在彼此对立时会产生湮灭?”
闻言,格蕾和贝德维尔面面相觑——从四十二的角度看来,他们似乎是在试图用视线逼迫对方去当那个负责解释的人,最后是贝德维尔输了。
“猊下。”他不自然地咳嗽了几声,“亲血剑确实与您有关,但可能和您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说到这里,他咽了口唾沫,脸颊再度变得苍白起来。
“当时,在您即将进行火葬的时候,莫德雷德殿下打算让自己的佩剑随着您一同火化下葬。”贝德维尔低声道,“可火焰熄灭之后,一把散发出圣洁白光的长剑出现在了灰烬中,连您的铁木权杖都燃尽了,那柄剑的剑身却光洁无暇。那时的葛尔城刚好迎来了黎明的第一束光,与剑的光芒相互辉映,于是殿下为剑取名''拂晓的辉耀''。”
“所以它被称为''亲血剑''的原因是……那就是用您炼成的剑。”
第79章
高文走进会政厅时,他们的王正轻轻掐住一朵月季的花托,但没有折断它,好似在静静打量花瓣舒展时的褶皱。
他还没来得及行礼,亚瑟便开口:“从很久以前,我就对一件事抱有好奇。为什么米斯里尔家的人,即使身披盔甲,走路时依然能够那么安静?”
“葛尔城的城墙为了抵御海风而设计得相对封闭,在走廊中行走时,脚步声会有回音。”高文只好解释道,“母亲公务繁忙,我们有时只是想去看看她,并不想打扰她工作。久而久之,就习惯了这样悄声走路。”
“你的母亲,也是我的妻子。”亚瑟抬头看向他,微笑道,“我知道你请求觐见是为了她,阿格规文卿应该已经把事情都告诉你了,对吗?”
那个微笑是高文所熟悉的,但使他背后渗出了冷汗:“陛下,阿格规文卿他……”
“不必紧张,高文卿。”他轻飘飘地打断了他,“这些都在我的意料之内——何况,我怎能责怪一个孩子急着想要将母亲的消息分享给自己的兄长呢?”
亚瑟的语气远远称不上严厉,几乎是有些温情脉脉的,却让高文有些无措。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看起来比记忆中熟悉的模样更年长了,也因为他身上开始有了身为长辈的气度。
这是在过去绝对不会有的,尽管对方理论上和他的母亲摩根勒菲是同一辈的人,但因为过早停止生长的肉体,外加他对待下属亲切的态度,有一种年轻人特有的不拘小节,即使日后亚瑟和母亲结了婚,高文看待他都没有什么长辈的感觉,他的尊敬纯然出自于骑士对国王的忠诚。
直到莫德雷德出生前,他甚至鲜少意识到对方还是他的继父,仿佛“父亲”和“母亲的丈夫”是两个毫无关系的身份。
好一会儿过去,高文才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陛下,我想申请领兵出城清剿敌人。”
“清剿山之民和阿萨辛教团的事,我已经交给了兰斯洛特卿和崔斯坦卿。”亚瑟说,“你和他们不同,高文卿,葛尔城公爵还需要处理自己领地内的工作。”
“如今的葛尔城只有曾经的一半大小,我坚信自己可以兼顾这两项工作。”高文尽力不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像是哀求,“至少请让我跟着莫迪……我的意思是,莫德雷德殿下现在的情况很不稳定,也许派一个人陪伴他身边会更好。”
“他不会有什么事的。”亚瑟说,“卿应该已经体会到了加护的力量,而这种力量正是源自他本人。相比兰斯洛特卿和崔斯坦卿,他反倒是最不需要担心的那个,不列颠不会放任自己的孩子落入危难。”
说罢,他掐断了那朵月季的花托:“跟我来,高文卿。”
高文有点不明白他为何要转移地点,但服从的本能让他点了头:“是,陛下。”
虽然亚瑟没有告知他们要前往的地方,但高文已经从路线判断出他们正在通向国王大厅。
这t也是被召唤以来高文一直感到困惑的地方——会政厅是首相与御前会议的成员们开会的地点。相比之下,用于召开圆桌会议的白厅,以及置放着至高王座的国王大厅,都是与亚瑟王生前有着紧密联系的地点,然而白垩城重建后,亚瑟只在会政厅召见过他们。
越是靠近国王大厅,周围的温度就越冷。起先高文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看到了自己呼吸时吐出的白色雾气,拱门的大理石雕花上结了一层霜。
整条走廊似乎也变得越来越古旧了,墙壁上已经有了岁月的刻痕,石砖罅隙间的灰泥也因为干燥而裂开,当他们抵达国王大厅时,望着漆面已经剥落风化的大门,高文几乎以为自己是来到了一座废墟。
“陛下。”他轻声问道,“为何这里看起来如此破旧?”一缕氤氲的白雾在空气中弥散,“另外,这里似乎格外寒冷。”
亚瑟没有回答,只是推开了大门,生锈的门轴转动时发出嘶哑的声响,听起来让人口齿发涩。
高文闻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霉味,潮湿、冰冷,像是梅雨季晒在外面的衣服,然后是昏暗的国王大厅,铺着一层灰尘的地板,爬满蛛丝的墙角,斑驳破碎的红地毯,以及被荆棘缠绕着的女王之座。
“怎么回事……”他喃喃道,这里曾经是狮心堡最金碧辉煌的地方,“为何国王大厅会变成这样?”
“因为她不在这里,高文卿。”亚瑟叹息一声,“朔风怎么可能唤醒生机呢?”
他们一同走进破败的大厅,高文落后一个身位,因此无法看到对方此刻的表情。他注意到国王之座不仅没有缠绕荆棘,还有被人坐过的痕迹,但也是一段时间前的了,因为那个被坐过的位置也已经积起了一层薄灰。
“坐在王座上的感觉就是这样,高文卿。”他听见亚瑟低声道,“无论铺着什么动物的皮草,那种凉意依然会渗进你的皮肤里,纯银雕饰、大理石、珍珠母贝……在那张椅子上,你能触碰到的所有东西都是冰冷的,人们的声音都离你很远,这座大厅里的阴影会吸走阳光的温度。”
国王大厅内的蜡烛倏地点燃,穹顶的古金吊灯被寒风吹动着轻微摇晃,人的影子也随着烛光的晃动而忽明忽灭。
即使室内有了光源,整个大厅看起来依然死气沉沉,似乎也应和了亚瑟刚才的那句话:朔风怎么可能唤醒生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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