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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他离开一段时间,暂避风头。等舆论消了,再回来主持大局。
魏巍急道:“臣若一去,新政何人能抗?”
他并非贪图京城富贵,只为改革担忧。皇帝的私心他不是不知,明面上为他考虑,实则是要安抚势力强大的保守派,拿他略施小惩,开一次刀。
毕竟之前魏巍裁决了阻碍改革的保守势力,这回他受些委屈,才能平怨,也是天子平稳朝纲的必然之举。
天子安慰道:“兖州地界却有水利待兴,正缺一个掌舵人。你去也是一番历练,京城新政由朕负责,断不会轻易废弃。”
这是在对他打包票,好让他放心。为了安抚以魏巍为首的革新派,天子下令惩治刘理,又对与他勾结的商户进行查封,轻者罚税,重者入狱。
耿忠不偏不倚,正好是重者。由此一来,魏相大义灭亲的美名传遍了整个洛阳城。
而谈及对刘理的惩治时,许渊最是不忿。
“圣上真是偏心,只罚俸一年。他这厮家底本来就厚,马上又要和公主大婚,哪儿差这仨瓜俩枣?”
“事已至此,再抱怨也无用。”魏巍不怪天子的降旨,只是没想到汪子元会临阵倒戈,杀了他个措手不及。
许渊骂道:“他这人最可气,真是不辨忠奸助纣为虐!还散播谣言,混淆视听!”
“天子一怕朋党,二怕百姓悠悠之口,两者都被王司空拿捏得恰到好处。”魏巍笑得洒脱,叹道,“老师就是老师,为官之道玩得比谁都明白。”
许渊幽幽道:“你竟还笑得出来。”
来日方长,他心态一向都好,去地方考查一直是魏巍向往却不得的事。
如今机会摆在眼前,抓住了才好。
耿婳还不知道全家人锒铛入狱的事情。她被关在了魏巍院里,哪里都不能去。
夏日蝉鸣聒噪,烈日炙烤着府邸,烦乱杂续的气氛乌泱泱压下来。
耿婳倚在软枕上披发仰头,隔着单薄的窗纸呆呆望着外面日色。
她被魏巍关了禁足,隔了一日,熹微姑姑也被带走了,是她连累了她。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讨好魏巍。
虽然她并不想,但还是拿出了之前给他做革靴的针线笸箩。
“小姐顶着日头看什么,当心伤着眼睛,眼睛坏了可就做不了鞋了。”
阿沁饶有兴致地看她。眼神玩味,语气里幸灾乐祸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虽然耿婳吃瘪对她没什么好处,但至少给无趣的生活增添了些许色彩。
耿婳像是没听到,又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回头,看着笸箩里积满尘埃的皮革和鞋底。
瞧见她眼里的一片死意,阿沁只觉得晦气,撂下东西,直接撤。
耿婳一手伏案,一手托腮,素面披发,不施粉黛,日光下如水晶般剔透。她望着笸箩里的东西出神,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她之前怎么那么闲,还想着给别人免费做靴子。
当真可笑。
她讥讽地哼笑一声,嘴角继而垮下去,眼泪啪嗒落在灰尘上,留下豆大的水渍。
她没了生意,断了财路,失了母亲留给她最后的念想和牵挂。
连最疼她的姑姑都保护不了。
还要给一个根本不爱她的人白白付出。
凭什么。
晚上,那个人又来了。
耿婳还像白日那样,垂眸看着笸箩发呆。听到他脚步声,耿婳抬头看了他一眼就默默别过身子。
室内安静得闻针可落,魏巍坐在小案另一侧,她不说话,他才不说。
过了一会儿,耿婳说:“我姑姑呢。”
魏巍没说话,显然对她的态度不满意。她把视线从地面转移到魏巍身上:“我给你做靴子。”
“这就是你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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