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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兆对外的表现一直殷勤地希望是女儿,抱着她的肚子听声音,口头禅都成了我女儿如何如何。肖缘其实也矛盾,看得出来何支书两口子更想要个小子,她多少有点忐忑,本来何兆希望是女儿,心里边平衡了不少,好歹儿子女儿都有人期待。
可是何兆那样子,完全当她肚子里的是女儿,她就怕他失望。何兆安慰了肖缘一会儿,等她睡着了,在她脸边亲了一下,心里暗笑傻乎乎的。
他其实一点也不在意是儿子是女儿,儿子不错,女儿他也爱。只是爹娘想要儿子的心愿太明显,他要再表现得不在意,缘缘本来现在就多思多想,到时候心理压力太大,生产出问题了怎么办?当他跟王婆取经在瞎胡闹吗?
那既然家里有人期待儿子,就要有人期待女儿,这样平衡一下,总有人心愿得偿,也能让她放心。傻丫头还以为他真非要女儿不可吗?他们结婚七年,真正在一起的时间才两年,谁都没有她在他心里重要,儿女于他来说只是锦上添花并非雪中送炭。
在何兆孜孜不倦各种给人灌输他想要儿女的愿望之后,何支书也懒得管了,似乎被何兆说服了,也觉得肖缘怀得是个女儿。李绣就更不在意了,反正都是孙儿,哪个都不能亏待。
就这样,第二年四月份的时候,肖缘的预产期到了,何兆说什么也要陪着一起进产房。在他们老家还没听说过呢,何支书不准他胡闹,何兆是谁,小时候就不听老子话,长大了还是不听。跟医生护士商量好了,哪里管别人的意见,肖缘很紧张,何兆跟着一起她更紧张了,想赶他出去。
何兆这一次不跟她胡闹了,拉着她的手,眼神认真的很,反正下定决心要留下。他那么专注,坚定不移,肖缘信心足了一点,都没发现何兆在轻轻发抖。
外面的人不知道里头的状况,从头一天下午等到第二天早上,轮流休息过后又来等。何支书忍着抽旱烟的冲动,跺跺拐杖,“咋还没出来呢?”
李绣道:“哪那么容易,当初我生他们弟兄俩,在床上足足痛了七八天,不是正常得很。”
周桂花熬不住了,回家去煮红糖水,叫肖兰姐弟看着。房门打开的时候,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得知是个女儿很是欢喜,看过肖缘,就拿衣裳拿被褥看孩子去了。
肖兰跟在车子后头,看见何兆的时候吓了一跳。一晚上而已,整个人精神气都熬没了,胡子拉碴,眼底乌青,头发乱糟糟的,不知道的以为生孩子的是他。
医生护士将肖缘轻轻放在床上,挂上水鱼贯出门,病房里安静下来。肖缘脸色苍白,头发被汗水黏在脸上,嘴唇干裂,还没有清醒过来。何兆坐在她床边,愣愣地,只管盯着她。
肖兰推了他一把,“你没事吧?”熬了一晚上,肯定累极了,“我先守着,你回去睡一会儿,等她醒了再过来。”
何兆愣了一会儿,抬起头有点茫然,看了她一眼,说了声不,转头继续等着肖缘。肖兰觉得何兆别给吓傻了,产房里有时候确实挺血腥的,生过孩子她知道。
“那也去收拾收拾,不知道的以为谁虐待你了呢。”肖兰催促何兆快走,何兆也不理她也不说话,只是拉着肖缘的手守着,气得肖兰不管他了。
最后周桂花也来劝,没劝动,只好由着他。肖缘睡到晚上还没醒,何兆着急了,鬼使神差就去探她的呼吸,温热的气息抚在手上,慌乱的心才有片刻的安宁。
肖缘感觉睡了好久好久,醒了好一会儿思绪还回不了神,身上很重,又痛的厉害,动一下都受不了。眼睛酸涨,嘴里干得发痒,动了动手发现被握着,艰难仰起头看了一眼,看见一颗黑乎乎的脑袋。
何兆一下子惊醒,对上肖缘的眼睛,激动得很,立马凑上来,“缘缘你醒了。”那声音,有种劫后余生的如释重负,肖缘精力有限,小声道:“我想喝水。”
何兆连忙起身,大概坐得太久,一晚上没睡,一站起来眼前就一黑,视线里天旋地转的,头重脚轻,稳了好一会。倒了一杯水,找来吸管喂肖缘喝下,“疼不疼啊,还有哪里不舒服?是不是饿了。”
肖缘恢复了一点精力,才发现何兆简直比她还虚弱,“孩子呢?我姐我娘呢?你没睡吗,病恹恹的,这是咋了。”
何兆又悄悄握着她的手,感受到掌心干燥的暖意,浑身的疲惫终于潮水般拍过来,“都在门外头看孩子呢,马上就过来了。是个女儿,红红的小小的,像个小猴子。”他皱皱眉头,嫌弃的语气。
肖缘微微笑,“刚生下来的小孩子就是那样的,养两天就好了。我再歇一会儿,你睡吧。”
大概恢复了五天,肖缘慢慢能坐起来了,孩子早抱过来给她看了。都说长得像何兆,她就一点也看不出来,白天的时候两家的长辈都轮流来看,何兆一直没离过病房,每次护士进来看孩子,都笑眯眯的。
终于将何兆赶回去换衣服,肖缘能清净一下了,肖兰就跟她说起何兆,“叫他去休息还不乐意,生怕我怎么你了,盯得我背上凉飕飕的,真是。”
肖缘端着碗鸡汤,她奶水充足,两颗乳房沉甸甸的涨,李绣还担心她没奶饿着孩子,她都没好意思说。说实话,那天醒来看见何兆,她也吓到了,何兆给人的感觉,生怕她醒不过来似的,牢牢守了几天,要不是嫌弃他都臭了,今天还不肯回去洗澡呢。
“说起来,你也确实严重,我生虎子十点进产房,十二点就生了。哪像你折腾一天,你眼睛里血块啥时消啊,没事吧,会不会影响视力。”
“医生说我太用力了,正常的,过几天自己就消了。”
护士推开门进来,准备给肖缘换药,期间看了她好几眼,姐妹俩都奇怪。护士腼腆笑道:“就有点好奇你是什么样子,你家爱人很在意你。”她还是第一次见陪产妇生产的男人,听说还是市政府的领导,院长亲自过来打招呼的,又年轻又好看,还爱老婆,都成了内部名人了。大家天天都在谈论,轮流进来换药,好奇这夫妻两个。
“你们不知道,那天产房你没哭,他哭得可伤心了。吓得我们李大夫以为他怎么了,中间你疼晕了,他还嚷着不生了,不要孩子了,差点给他赶出去……”拉着产妇的手,死死不放。他们当时觉得好笑,后来一回忆,怎么想怎么羡慕。
肖缘脸红透了,肖兰忍着笑盘腿坐在床上,拍自己的大腿,等人出去了,肖缘道:“他来了你可别提,惹急了我可不管。”
“我看他哪里在乎啊,真要害臊,早躲远远地去了,成天还在医院里晃。看你跟看眼珠子似的。”肖兰越想越好笑,捂着嘴开心。
何兆一来,肖缘立马赶肖兰走了,他穿了一条麻葛的工装裤,白色的衬衫,领口两颗扣子没扣。刚理过不久的头发长长了一点,俊脸的弧度清清爽爽全露出来。坐在床边安安静静削苹果,切成一块一块的,放在碗里用牙签扎着吃。
肖缘伸手去接,他就躲开了,“我喂你。”
“我只是生了个孩子,又不是怎么了,快要给你养残废了。”
他满脸不赞同,只是把手递在她嘴边,不催促不放弃,肖缘叹口气,笑起来,“好吧,你不嫌烦我更不嫌了。嘶……”扯得伤口疼了,何兆连忙放下碗,扶着她肩膀,“就不能安分点吗?疼起来又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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