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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田埂上又来了人,远远的呐喊开了,“珠花,你们到田里做什么,别晒黑了,还不赶紧回家捂着。”李氏独有的尖细嗓音回荡在田野里,正准备干活的妇人循声望去,调侃道,“珠花这模样就挺招人喜欢的,回家捂着做什么?”说话的是肖氏,她心里还记恨着李氏,故而没个好奇道。
“我叫我家闺女碍着你了是不是?猫捉耗子多管闲事,有能耐,管好自己儿子,别哪天又惹了身债回来,又是哭又是打滚的,什么脸都丢完了。”刘家赔了不少银子,李氏心里火气更甚,眼下,恨不得再将肖氏打一顿,那只手永远废了才好。
两人嗓门大,声音不相上下,一人双手叉腰站在田埂上,俯视稻田,一人站在田里,双手握拳,愤愤不平,准备干活的人回到田埂上坐下,李氏和肖氏,不吵个两三刻钟不会消停。
肖氏被李氏气得脸红脖子粗,眼神闪烁,想到什么事儿,阴阳怪气道,“我家阿贵洗心革面做人了,倒是珠花娘啊,珠花这性子可要不得,前些日子还惦记长胜闹得要死要活,转眼,又打我家聪子的主意,不是我说你,没事就好好教教珠花,别整日不知羞耻想着倒贴男人,知情的会夸我家聪子相貌品行好,惹姑娘喜欢,不知情的,还以为珠花离不得男人呢。”
肖氏说的这话已十分严重了,李氏捡起地上的泥就朝肖氏扔去,“叫你说我家珠花,老天爷怎么就不把你另只手也弄残废了。”李氏骂得厉害,初始,没明白过来肖氏话里的意思,反应会儿后,撩起袖子,扔了鞋,要去田里和肖氏打架,“我呸,还聪子,我家珠花会看上他?不要脸的贱人,借了银子不还,整日想占人便宜,聪子是你家的吗,你两个女儿说亲了不成?难不成,她们看上沈聪,想和艳儿抢夫婿,我看你两个女儿才是离不得男人,竟肖想自己堂姐夫,啧啧……”
骂出这句,李氏心口舒服不少,邱家分了家,沈聪是邱生的女婿不假,和肖氏可没多大关系,肖氏不要脸,竟好意思说是她家的,碎了口痰,李氏将鞋子穿好,看珠花哭得可怜,一张脸全花了,怒道,“没事儿出来做什么,还不赶紧家去?”
她琢磨着给珠花说亲了,有邱艳和莲花说亲的事在前,李氏好面子,巴不得给珠花找户有钱人家,好让她在村里扬眉吐气一回,因而,这些日子,什么都不让珠花做,拘她在家,脸捂白了,手指光滑细腻,再精心打扮打扮,不愁说不到好人家。
珠花哭得一抽一抽的,低着眉,乖巧的点了点头,李氏总觉得哪儿不对劲,说不上来,侧开身子,让方翠和珠花回家,留下来,继续和肖氏对骂。
肖氏自知口误叫李氏抓住了把柄,不过,要她承认自己错了,是万万不可能的,挺了挺胸脯,冷哼道,“聪子怎么就不是我邱家女婿了?他和艳儿成亲,不得叫我声二伯母,自己心思龌龊想歪了,怪得了别人?我瞧着也不是珠花的错,上梁不正下梁歪……”
两人寸步不让,邱老爹在边上皱眉,直起身子,看了眼沈聪,他充耳不闻,弯腰继续做事,邱老爹苦笑,他也不知沈聪这性子是好还是坏了,肖氏和李氏拿他说事,他纹丝不动,毫不在意似的。
田野上,肖氏和李氏越吵越厉害,甚至将多年前的旧事也全部翻了出来,听他们扯到自己头上,邱老爹不如沈聪淡定,铁青着脸道,“阿安,还不快劝着你娘,闹下去,要把脸面都丢光不成?”
邱安上前劝肖氏,李氏以为肖氏怕了,骂得愈发厉害,而且,找了块地儿,坐下,慢慢和肖氏骂,麦子还晒着,田里的秧苗等着插,晚了,别人家收稻谷了他们家稻谷还没黄,肖氏心下一番计较,不再和李氏耗时间,扛着锄头,继续挖田。
李氏一个人坐在田埂上骂,久了,口干舌燥甚是无趣,家里还有活儿等着做,爬起来,拍拍屁股,朝肖氏吐了口痰才快速往家里走,反复回味着肖氏话里的意思,珠花又看上沈聪了,自己养的闺女什么性子自己再明白不过,有点小聪明,可心思单纯得很,遇着个稍微长得好看点的魂儿就跟着没了,喜欢长胜也是长胜牛高马大,双眉浓密,她问过珠花,珠花说的就是长胜眉毛长得好看,她喜欢。
猛地,李氏狠狠拍了拍自己脑门,嘴里骂了句,奔跑起来,难怪她觉得珠花哪儿不对劲,双唇红得厉害,铁定偷偷拿了她的钱去镇上买唇红,前几日盒子里银子少了,她以为是珠花嫂子拿走的,骂了大半个下午,闹得儿子和她生了罅隙,今日再看,肯定是珠花干的好事了。
李氏回到家,揪着珠花又是一通骂,珠花被沈聪冷落,又被李氏骂得脸红,回到屋,啪的声关上门,扑在床上,放声大哭。李氏听着难受,又管不住嘴,继续骂了会儿才解气,转过身,虎着脸望着方翠,“我家珠花就是跟着你性子菜歪了,珠花和沈家那小子怎么回事,怎么就扯到一块去了?”
李氏声音微微哑了,方翠不敢说谎,一五一十道,“珠花去杏山村,遇着阿诺哥哥,夸阿诺哥哥眉清目秀,不像外边传的凶神恶煞,这才动了心思。”方翠双手不安握着衣衫,唯唯诺诺的答道,珠花从杏山村回来便对沈聪念念不忘,整日拉着她在小树林转,就盼着沈聪来,好几日,才等到沈聪,珠花急忙拉着她进山偷偷摸摸拿出怀里准备的胭脂水粉,细细装扮,盼沈聪能多看她几眼,谁料,会发生后来的事儿。
李氏心烦意乱,摆手撵人,“你也回去了,听说你娘急着给你说亲,往后没事儿别往这边走,让珠花安安静静得待在家。”
方翠脸刷的下白了,眼眶含着泪,微微点头,慢慢朝外边走,李氏心气高,捧高踩低,方家虽说土生土长的青禾村人,终究比不过邱姓人家,李氏瞧不起方家,小时候,珠花和方翠喜欢凑一起玩就算了,大了,却是不成,思忖片刻,转过身,站在窗户边,望着倒床捂着被子哭泣的珠花,李氏烦躁道,“别哭了,这事儿就过去了,别在你嫂子跟前说漏嘴,我到底造什么孽,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被珠花嫂子听到这话,又该怂恿刘竹到她跟前闹了,银子不见是大事儿,她骂得难听,不敢让刘竹听去,在窗户边站了会儿,待里边的哭声渐渐笑了,李氏回屋,拿了一串铜板出来,眼下,珠花名声坏了,不能再留在家里了。
留下去,刘家整个名声都没了,趁着事情没有传开,早早的将珠花嫁出去才是,去了趟媒人家里,放宽了对方条件,让媒人务必及早给珠花说门亲,千叮咛万嘱咐,傍晚了才回村。
路上,遇着沈聪和邱老爹,李氏心绪烦闷,忍不住多看了沈聪两眼,模样确实不错,难怪珠花会喜欢,收回视线,急急忙家去了,邱老爹以为李氏会剜几句难听的话,不想她径直走了。
回到院子,邱老爹简单说了田里发生的事儿,略去珠花与沈聪那段不提,“你二伯母也是糊涂了,和那种人骂有什么意思,我瞧着珠花娘是个厉害的,往后遇见了,你可要躲得远远的才是。”
邱艳点头,指着灶房道,“锅里烧了热水,爹,您先洗澡。”又看向整理衣衫的沈聪,迟疑道,“阿诺哥哥,等我爹洗了,你再去洗吧。”本想叫聪子,又惊觉不妥,想了想,还是叫阿诺哥哥合适。
沈聪后背全打湿了,贴在背上黏黏的,浑身不舒服,轻蹙着眉头,眼里没有一丝波澜,“不用了,天色不早,我今日先回了,明早再过来。”又问阿诺跟着他一块回不,沈芸诺缓缓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两步,转身,向邱艳招手,笑容甜甜道,“艳姐,我和哥哥回去了,明日再过来。”
邱老爹知晓沈聪的性子,站在石阶上,叫邱艳将中午剩下的馍给沈聪拿两个路上吃,沈聪干活快,刚开始不如他,后来,渐渐顺了,速度比他快多了,和沈聪一比较,邱老爹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聪子,让阿诺留下吧,来回奔波,她也累,明日,你如果有事不用过来了,用不了几天就插完了。”
“没事儿,这两日没什么事儿,阿诺既想和我一块回,就不留下了。”沈聪声音稍显温和,说了几句闲话,不再耽搁,和沈芸诺转身朝屋外走,邱艳将馍递给沈芸诺拿着,又将珠花送的菌子给装了起来,这朵菌子,她是吃不下的,沈芸诺拿走了更好,眼不见心不烦。
送他们出了门,邱艳才折身回来收拾院子,倦鸟归巢,屋后的林子叽叽喳喳闹着,邱艳满心愁绪,沈聪该是恼她了,才不让沈芸诺留下,对她也冷冰冰的,虽说态度比对珠花好,可总归赶不上之前。
夜,寂静无声,望着窗外的月亮,邱艳了无睡意,还在回想沈聪看她的眼神,无悲无喜,和看陌生人没多少区别,翻个身,暗暗琢磨着,往后,要愈发对阿诺好才行,沈聪看重阿诺,她对阿诺好,沈聪总会感激她,念着她的好,日子久了,两人关系自然就好了。
想着以后,邱艳缓缓阖上眼,嘴角漾着浅浅笑。
翌日,天刚露出鱼肚白,邱艳就睁开了眼,揉了揉惺忪的眼,穿好衣衫起身,去灶房做饭,昨日,她叮嘱沈芸诺过来吃早饭,也不知她记住没有,炊烟袅袅升起,邱艳洗了野菜,煮了大碗野菜汤,夹了一小碗酸菜放灶台上,随后,去院子里和鸡食,记着沈芸诺说叶子上的虫喂鸡,鸡长得快,邱艳就想着上午去菜地捉虫,下午去山里。
弄好饭菜,还没听着邱老爹屋里传来动静,邱艳不着急,拿着扫帚,里里外外扫了遍,刚清扫打外边走廊,院门传来敲门声,邱艳答了句!上前开口,逢着邱老爹也起床了,脸臃肿,眼角一圈黑色,邱艳吓了一跳,“爹,您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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