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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晚风带来栀子花的香气,眼前绛紫裙纱的佳人却如玫瑰般浓墨重彩,在这幅清淡背景中跳脱出来,显得无比出色。
阮雪音觉得这个场面甚美,一时欣赏起来,继而深觉顾星朗艳福不浅,纪晚苓和上官妧是截然不同的美,段惜润又是另一类。
上官妧却以为她语塞,趁热打铁道:“姐姐,掩盖容貌,可是欺君之罪啊。”
所有这些对话都进行得极小声。但云玺站在阮雪音近身处,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子时将过,她躺在暖阁榻上反复想那些话,愈发睡不着,又想起涤砚所传君上嘱托,越加清醒起来。
所有这些都在指向同一种可能,一种她暂时无法说清、难以解释,却极有可能的可能。
沐浴之事,得快些行动了。
六月初四这天夜里,折雪殿突然走了水。
谁也不知道火势从何而起,当折雪殿掌事宫女云玺喊起来的时候,火苗已经蹿上屋顶,正殿大门一溜儿门窗燃了近半。
“怎么烧得这样了才发现!若是主子有什么好歹,咱们谁担得起!”那领头的巡防侍卫满头大汗,一边指挥几名兵士操作水龙,同时催促那些从庭中太平缸里盛水的兵士动作快些,一边冲一名宫女大声嚷嚷。
折雪殿内乱成一片,水声、叫喊声、木头着火的噼啪声混在一处,那宫女也忙不迭抱一只桶正从太平缸里舀水,急促应答声中带了哭腔:
“下个月便是天长节,最近宫里宫外都开始提前庆祝。听说今夜要放烟花,还是造办司新制的样式,云玺姐姐说夫人沐浴一向不需要人伺候,夜里也没什么事,便让我们都去赏烟花,留她一个人在内殿伺候。夫人也是准了的。谁知竟会走水呢!”
那宫女身量纤细,就是将木桶盛满水估计也拿不动,却十分卖力一下下飞快舀着水。领头侍卫见状不忍心再嚷嚷,转而道:“那这会儿进去人了吗?得赶紧将夫人接出来啊!”
“云玺姐姐进去了,说夫人沐浴本就不喜人在侧,她一人进去接应便好。”
“这么大的火,就一个人进去?!万一有个好歹——这云玺姑娘心也太大了!”那侍卫头待要再说,忽想起云玺此前是御前的人,而珮夫人向来不得宠。
这宫里的事,说不清楚,自己一个当差的尽本分便好,可别多嘴摊上旁的事,遂摆手道:“罢了,好歹只有正殿门窗燃着,这会儿制住,内殿应当无虞。”
内殿确实一片宁和。浅银色月光从窗棂间洒入,照在书架上那些摆放得并不齐整的书册上,原本泛黄发旧的纸页,竟因为月光浸染变得精神了许多。
重重纱帘之后,阮雪音刚结束沐浴,正在擦拭身体。适才一直有水声,她又在出神想些事情,到此时才隐约听见此起彼伏的喊声和那些叮叮咣咣的容器相撞声。
她有些疑惑,凝神又听了听,确定声音是从正殿外传来的。薄如蝉翼的白色寝衣被她抓过来,正往身上套,却听得由远及近云玺的声音传来,急促异常,顷刻便到了纱帘之后。
“走水了——不好了夫人,走水了!”
声音急速变近。
阮雪音眉心微蹙,有些警惕望向那些似在晃动的纱帘,待要扬声询问,喊叫声戛然而止:
“夫——”
几乎是瞬息间,最里一层纱帘被掀开,云玺的小脸赫然出现在纱帘之前。随着这个骤止的“夫”字,她的表情也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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