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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后,他没有回家,直接去了乡里。想见舅舅,舅妈拦在门口,告诉他舅舅到外地参观去了,一点也没有让他进屋的意思。他心里骂:难怪舅舅会偷偷和蓝二婶相好——这个母夜叉!嘴里依然道了谢。
出了文教站,看见回县城的末班客车停在公路边上。车上人不多,有不少空位,他摸摸口袋里的钱,打定主意,干脆上一趟县城,将信直接交给姚燕。他一上车,车就开了,走了三个小时,在县城边他叫了停车。姚燕家在城郊,父母是种菜的,问了半天路才找到。找到和没找到一样,她一家人全上黄州走亲戚去了,大门上着锁。他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原以为晚上可以住在姚燕家,现在要掏住宿费了,便觉得囊中羞涩。
他记得县城有家下等旅社,过去父亲来学校看他总住那儿,同学们尽拿此事笑话他,他和父亲说了几次,父亲不肯改,仍住那农友旅社。张英才找到农友旅社,交了两块钱,登记了一个床铺,也不去看看,拿了牌牌就出门瞎逛。几个月没来,县城就变了样。别的没有,主要是人们穿的裤子,从十几岁到三十几岁的人,不论男女统统穿一条绷得紧紧的牛仔裤。他想搞清这裤子的叫法,就走到一个成衣摊子上,远远地用手一指,要摊主拿条裤子来看看,摊主拿着取衣杆,碰一下说:“是要牛仔细裤?”又碰了一下说:“还是要萝卜裤?”他知道这种裤子叫萝卜裤,便说:“算了,这式样不好。”
转到天黑,找个小吃店买了碗面,三下两下吃完,就回到农友旅社,蒙头睡了。后半夜,农民赶早去占集贸市场上好位置,将他吵醒,他没表不知几点,跟着起来去车站搭车,到了候车室一看那钟才三点一刻,候车室里只有几个要饭的躺在那儿。
好不容易回到乡里,刚下车就碰上蓝飞。相互简单说了些情况,蓝飞就替他出主意,要他回去装作准备进行转正考试的样子,不信那几个民办教师不来巴结他。张英才对这个主意很满意,抵消了先前对蓝飞的不满。
张英才回家吃了顿中饭,又让母亲准备几样可以存放的菜,就赶着回校。
回到学校,他就将初高中的课本以及学习笔记,全部铺开,陈列在桌面上,窗户也用报纸糊死,不露一点缝隙。一连两天,除了大小便和必要的室外活动,譬如升降国旗等,其余时间决不出屋,即使要出屋也将门随手锁上。第三天早上,他去厕所回来,发觉窗纸被人抠了一个小洞。他什么也没说,找了一块纸,把那个小洞又补上。
中午,他闩着门在屋里做饭,听见有人叫门,打开了,是叶碧秋。叶碧秋站在门外说:“张老师,我有个问题搞不懂,你能教我么?”张英才说:“什么问题?”叶碧秋说:“最小的个位数是哪个数?”张英才一愣:“谁让你回答这个问题的?”叶碧秋说:“是邓校长和孙主任两个人一起来考我的,还说若不懂可以问张老师。”张英才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说:“你进屋来等着,我查查资料。”装模作样地将一本本书都露给叶碧秋看过,他才拍了一下头:“记起来了,不用查,最小的个位数是一。”叶碧秋说:“谢谢老师。”张英才故意说:“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不要再来敲门,我要复习,准备考试。”叶碧秋走后,他忍不住一阵窃笑。
下午放学后,他听到笛子的响声有些三心二意,就有意走出去。邓育梅立即放下笛子,冲他极不自然地笑一笑,他视而不见,嘴里喃喃地背着数学公式。
天一黑,他还要闩门,孙四海来了,对他说:“明天我要下山一趟,配副眼镜,课就由你去上。”张英才说:“我请了一星期假还未满呢!”孙四海说:“我这是私人请你帮忙。”张英才说:“如果是公对公,那可没门!”孙四海走到桌边,拿起那副近视眼镜:“你这眼镜是几多度的?”张英才说:“四百度。我告诉过你。”孙四海说:“我记性差,忘了。”边说,眼睛狠狠地将每一本书盯了一下。
孙四海果然是下山去了,到伸手不见五指时才回来,背着一大摞书。张英才问李子,孙老师背回的是些什么书,李子告诉他全是中学的数理化课本。孙四海背书回来后,就没有在半夜吹过一回笛子。每次张英才夜里起来小便,都看到一个读书人的影子,映在窗纸上。
邓育梅也请假下山去了一趟,回来后神情忧郁,背后和余校长嘀咕:“可能是这次转正的面很窄,名额很少,所以上面有意保密,一点口风不透。”邓育梅回来的当天,余校长就亲自来找张英才,询问他近来工作安心不安心。张英才矢口否认自己有过不安心。余校长就单刀直入,指着桌上的书本问他这是干什么。张英才用准备参加明年高考的理由来应付。见问不出什么,余校长走出去,对着守在一边的邓育梅仰天长叹。后来几次,张英才听到余校长恍惚地自语:“邓育梅可以花钱买通人情后门,孙四海可以凭本事硬考,张英才又有本事又有后门,我老余这把瘦骨头能靠点什么呢?”
张英才实在服了蓝飞这一招,几乎是一夜之间,他就成了这个学校的宝贝,被人或明或暗地宠着。他想,民办教师转正这一关,实在太厉害了。
往后的一个月中,邓育梅往山下跑了七八趟。每次都是失望而归,可见了张英才仍要做出笑脸,口称又见到了万站长,万站长真是个好领导等等。这天晚上,余校长踱进了张英才的屋,寒暄一阵,就把目光转向凤凰琴:“最近一段怎么没听见你弹琴,是不是弦断了?”张英才说:“弦断了不要紧,主要是没工夫。”余校长从口袋里掏出一卷琴弦:“我还有四根旧琴弦,不知合适不,你上上去试试看。”张英才也不推辞,伸手接过来,并说:“只怕过不了两天又会弄断的。”余校长说:“不会的,再也不会的,以前主要是明老师听不得这琴响,听了就犯病。现在我将门窗堵严实了。”支吾几句再转过话题:“张老师,你听说这次转正,是不是对一些特别的人,譬如像——像我这样的人,有什么优惠政策?”张英才说:“这次转正?没听说,一点消息也没听说。”余校长忧伤地转过脸:“没听说就算了!你忙,我到孙主任那里去转转。”走了几步又回头:“我考虑了很久,决定向上报你当教导处副主任。”张英才心里想笑,嘴上说:“多谢余校长的栽培。”
余校长敲不开孙四海的门。孙四海声明过,这一段放学后,他谁也不见,连王小兰这一个月也没见来。余校长本也无事,隔着门说几句就打了回转。
正在这时,黑洞洞的操场上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声:“余校长,余校长喂!你快救救伢儿他父,救救我的育梅吧!”邓育梅的女人跌跌撞撞地扑过来,一把抓住余校长。余校长有些急:“你放开我,有话慢说,这黑的天,叫别人看见了如何说得清!”邓育梅的老婆仍不放手:“我不管这些,育梅他让派出所的人抓去了,你要想法救他出来。”张英才这时从屋里钻出来:“派出所的人怎么会抓他呢?”邓育梅的老婆答:“还不是为了转正的事,别的人不是有学问就是有靠山,育梅他什么也没有,就想找路子走走后门,家里又没钱,送不成礼。没办法,育梅就到山上砍了几棵树,偷着卖了。没想到被查了出来,余校长,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哇!”余校长一听急了:“这不是丢学校的脸么!上次先进没评上,这次又来个副校长偷树,真是斯文扫地哟!”
见余校长又急又丧气,张英才就一旁劝:“事已至此,还是得想个办法为妙。”余校长在操场上团团转,像只热锅上的蚂蚁。邓育梅的老婆坐在地上干号,声音又长又尖。张英才不耐烦地说:“你哭得难听死了,像死了人一样,搞乱了别人的心怎么想主意呢!”经这一说,哭声低了很多。余校长这时叹了一口气说:“只能这样了,就说是给学校砍的,学校要修理校舍,又拿不出钱,只好代学生忍辱负重,做此下策之事。”张英才说:“行倒行,就怕孙四海不同意。”余校长说:“你去喊他来一下,我刚才去过,他不开门。你敲门,他会开的。”张英才过去一叫,门就开了,说了经过,孙四海露出一脸鄙夷相:“没本事就认命罢了,干吗一人做鬼,还拖着大家陪他去阴家呢?”余校长说:“行还是不行,你表个态。”孙四海说:“我没态可表,就当我不知道这事行了。”余校长说:“这也算个话,你就把一切推给我得了。”邓育梅的老婆叫起来:“姓孙的,别以为自己就那么清白,想坐在黄鹤楼上看帆船,是人总有栽跟头的时候!”孙四海将门掩到一半停下来,低声说:“我同意,就算是学校决定的吧!”
余校长连夜独自下山,第二天下午才和邓育梅一道回来,邓育梅脸上有几道疤痕,开始还以为是让派出所的人打的,说过后才知道,是自己钻到床底下去躲时,被床底的杂物划伤的。邓育梅整个灰了心,一连几天,见人就说自己教一生的民办算了,再也不想转正,吃那天鹅肉了。
会计又送补助费来,还透露说,上次被抢一案有线索了。会计刚走,邓育梅的弟弟就被抓走,他一见到派出所的人就说:“前几天你们来抓我哥哥时,我就以为是来抓我的。”他做木材生意亏了本,就横了心,专搞不义之财。这两件事一发生,邓育梅的背驼了许多,还向余校长递交了辞职申请。
只有孙四海无动于衷,继续在那里夜以继日地复习。星期六下午放学,照例是老师送学生回家。余校长见邓育梅情绪不好,怕出事就叫张英才跟着邓育梅。一路上很顺利,返回时,碰上了王小兰。王小兰慌慌张张地往学校里去找李子。张英才记得很清楚,站路队时,孙四海是牵着李子的手出发的。王小兰仍不放心,她心里感觉似乎要出事了,非要到学校看看。
到了学校,孙四海的窗口亮着,有人影一动不动地透出来。叫开门,王小兰气喘喘地问:“李子呢?女儿呢?”孙四海说:“她不是回家了?”王小兰说:“你们是在哪儿分手的?”孙四海说:“半路上,我想赶早回来复习,就没把她送到门口。”一听这话,王小兰哇哇地大哭起来,扭头就往门外跑。余校长也来了,大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立即分成两路:一路是孙四海和张英才,顺着路队走的路找;一路是余校长和邓育梅,沿近路往前找。孙四海跑得飞快,不一会儿就超过了王小兰。张英才跌了几跤,还是跟不上。幸亏孙四海要到沿途路边人家问问,才时断时续地跟住。跑到张英才头一回跟路队走时天黑的那道山岭上,月亮出来了,孙四海站在山梁上不动,等张英才跟上来后,就说:“李子在那边树上,被一群狼围着。”张英才一看,那棵黑黝黝的木梓树上,果然有李子嘶哑的哭声,树下有十几对绿莹莹的狼眼睛。
孙四海吩咐张英才,看准路后,两人大叫着往那树下冲,千万不能停,然后迅速爬上树去,等余校长和邓育梅来。说着,孙四海大叫:“李子——别怕——我来了!”张英才有些怕,不知叫什么好,嘴里哇哇地乱吼出一些声来,狼群吓得往后退了些,他们趁机爬上木梓树。孙四海一把将李子搂在怀里,李子没哭,他自己先哭起来。狼群又将木梓树围起来,但只过了半个小时,就被余校长带来的一大群人撵跑了。
回到学校,已是后半夜。孙四海不肯去睡,谁劝也没有用,一个人坐在旗杆下吹着笛子,一个个音符流得非常慢、非常缓,沉沉的,苍凉得很,一如悼念谁或送别谁。张英才早上起来,看见操场上到处是焦黑的纸灰,他拣起一张没烧完的纸片一看,是中学课本。孙四海仍坐在旗杆下吹笛子,从笛孔里流出一点鲜艳的东西,滴在地上,变成一小块殷红。余校长坐在自己屋门口抽着烟,不远的山坡上,邓育梅双手掩面,躺在枯草丛中,都是一夜未眠。
晨风瑟瑟,初霜铺在山野上,褪得发白的国旗,被衬出一种别样风采。张英才对余校长他们说:“我是今天第一次听懂了国歌。”他这话含有多层意思,其中一种,是对自己搞的这场恶作剧很悔恨。他不敢说明白了,只想找机会报答一下,做一种补救。晚上,他将自己上山后的所见所闻,如升国旗、降国旗、李子的作文、余校长家的十几个孩子,以及孙四海仅有的一次疏忽就能使学生遭到危险等,写成一篇文章叫《大山·小学·国旗》,又亲自下山送到邮局,寄给了省报。在门口正好和跑界岭这条线的邮递员走对了面,邮递员交给他一封信,又是姚燕的情意绵绵的话,写了几页纸,他没读完就塞进口袋里,心里一点谈情说爱的兴趣也没有。
大约过了一个星期,文教站的会计领来一个陌生人,说是省教委下来调查落榜高中毕业生情况,要和张英才好好谈谈。会计将这人扔下,自己回去了。那人自称姓王,张英才见他年纪较大,就喊他王科长。王科长和他谈得很少,却老爱往教室和学生中钻,还逐个同余校长、邓育梅和孙四海谈了话,张英才问起谈了些什么,他们都说只是拉拉家常。有一次王科长竟跑进明爱芬的房里,余校长发现得快,硬将他拉出来。第二天中午王科长不见人影,张英才以为他不辞而别。不料到天黑后又回来了,说是到下面垸里去看看风土人情。王科长最喜欢看学校升国旗、降国旗,每到这个时候,就拿着照相机按个不停,一点也不疼惜胶卷。
到了第三天下午,又逢星期六,王科长跟着孙四海的路队绕了一大圈,回来后才说了实话,王科长不是省教委的,而是省报的高级记者。收到张英才的稿件后,报社的人非常激动,就派他下来核实。大家开始改口叫他王记者。王记者说,他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文章中所写每一点都是真实的。还说那篇文章一个星期以内就可以见报,要发头版头条,还要配编者按和照片。
刚好王记者走后的第七天,县教委、宣传部的人在张英才的舅舅的陪同下,亲自将报纸送上山来,声称张英才和界岭小学为全县教育事业争了光,在省报这么显要的位置发这么大一篇文章是从未有过的。张英才接过报纸,发现文章不是发在头条位置,那个位置上是一篇关于大力发展养猪事业的文章。界岭小学的文章排在这篇文章后面,编者按和照片倒是都有。
照片印得非常好。余校长抓着旗绳的大骨节的手,横吹笛子的邓育梅和孙四海,打着赤脚、披着余校长的破褂子、站在满地霜花中的志儿,趴在几块土砖搭起的木板上做作业的李子,以及围在桌边吃饭的一群小学生,这些全都看得一清二楚。余校长看了照片直惋惜:“要知道报纸上要登这些,说什么也得帮他们整理整理。”
县里来的人在山上待了两天,走之前问有什么要求没有。余校长、邓育梅、孙四海都说希望能拨点钱,添置一些课桌课椅。最后问张英才,张英才呛呛地说:“请领导发点善心,给几个转正指标,解决这些老民办教师的后顾之忧。”领导将这些话都记下才下山。
又过了十来天,邮递员给学校送来一只大麻袋,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信。是从全省各地寄来的,除了表示慰问敬佩和要求介绍经验外,还有二十多封信是说要和界岭小学一道开展手拉手活动。张英才不知道什么叫手拉手活动,余校长就解释,这是团中央一个什么基金会搞的,富裕地区的学校帮助贫困地区的学校的活动。这么多的学校都愿意来帮助界岭小学,大家自然很高兴。当即决定分头写信,一人分了一大堆。
忽然,邓育梅叫道:“这么多信,都写回信要几多邮票钱呀?”大家受到提醒,忙点了点数。一共是三百一十七封,需邮费六十三元四角整。四个人都傻了眼,呆了半天,余校长说:“先将重要的挑五封出来回信,其余的以后再说。”大家一挑,发现几封专门写给张英才的。
张英才一一拆开看,都是差不多的意思,称他有文才,将民办教师写活了,也有说他敢于为民请命,有良心和同情心的。只有一封信很特别,只有一句话:速借故请假来我处一趟。开始还以为是姚燕写的,再看落款,方知是舅舅。他不敢再撒谎,舅舅说有事又不能不去,便想了个主意,写了个请假条,只写“因事请假一天”六个字,趁天没亮,余校长还未起床之际,塞进余校长的门缝里。
日上三竿时,张英才到了舅舅家。舅妈正蹲在门口刷牙,一只又肥又大的屁股将门堵得死死的,见人来也不挪出道缝。张英才只好等她刷完牙,进门时,见地上的白泡沫中有些血样,心里就骂了句活该。舅舅正在屋里洗女人的内衣,满手的肥皂泡。见了他,用手一指厨房:“没吃早饭吧,还有两个馒头。”张英才也不谦让,自己进了厨房,一只大碗盛着两只肉包子和两只馒头。他懂得舅舅话里的意思,肉包子肯定是留给舅妈的,就用手移开上面的肉包子,拿出碗里的馒头,一手一个,捏着站到舅舅身边,望着他吃。张英才咽了一口问:“什么事?这急的!”舅舅望了一下房门小声说:“等忙完了再说。”于是,他知道这事得瞒着舅妈。舅妈从房里整整齐齐地出来,用纸包上肉包子,拿着就出门去了。他问:“她这是去哪儿?”舅舅说:“上班去呗!”
接下来就入了正题。张英才的那篇文章受到上面的重视,除了拨给界岭小学一笔三千元的专款以外,还破例给了一个转正的名额,并点名将这名额给了张英才。这不仅是他的文章写得好,还因为只有他各方面的条件比较合适,其余四个相差太远了,既超龄,学历又不够。
舅舅说:“你把这表填了,快点的话,下个月就可以批下来。”张英才简直不相信这是事实,看了舅舅半天才说:“这没搞错吧?”舅舅将登记表摊在他面前:“白纸黑字,还错得了?”张英才终于拿起笔,正要填写,又止住了:“舅舅,这表我不能填,应该给余校长他们,事情都是他们做的,我只不过写了篇文章。”舅舅说:“你别苕,舅妈为了她表弟转正的事,都和我闹了几次离婚。这次的机会一生不会有第二次。”张英才说:“如果在一个月以前,我不会让的,现在我想还是让给他们一次机会,我比他们年轻二十多岁,就算像你一样十年遇到一次,也还有两次机会呢!”
舅舅听完他说了自己假装准备转正考试,弄得他们差点出了大事故的经过后,心也动了:“其实,我也想将他们转正,只是没有这个权力。”张英才说:“你可以找领导做做工作。”舅舅想了想,态度又坚决起来:“不行,姐姐把你交给我,我要替你的一生负责。你想想,转正后得马上到县里去读两年师范,这时就快二十一岁了,然后干上三五年,积蓄点钱正好可以结婚成家。”张英才说:“你这样做,我是不会同意的。”舅舅说:“你这伢儿!早知这样,还不如当初让蓝飞去界岭,把这个机会给他!”张英才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这些话我可是没向舅妈漏一点风声哟!”舅舅气得往门外走:“你倒要挟我起来了!好好,你的事我不管了,自己看着办去!”过了几分钟,舅舅又从门外转回来:“外甥风格高,舅舅当然不能拉后腿。不过你得回去问你父母同意不同意,免得到时弄得我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张英才坐在舅舅的自行车的后架上,半个钟头不到,两个人就进了张英才的家门。舅舅先说,张英才补充。刚说完,父亲就说:“伢儿,这一年复读的确没白读,你思想也提高了,做人就得这样,该让的就要舍得让!”母亲还没开口,眼泪先流出来:“伢儿,这样做当然对,只是你自己不知要多吃多少苦。”舅舅叹口气:“你们都这样想,倒是我先前不对了。”张英才边给母亲擦眼泪边对舅舅说:“我也是为你做牺牲。你想想,堂堂的万站长,不将转正名额给自己那能写一手好文章的外甥,反给一位条件不如他外甥的人,说出去不等于给你脸上添光么,说不定因此将你提拔到县里当个局长、主任什么的呢。”一屋人都笑了起来。
两人随后上山去界岭小学。一路上舅舅说了几次,到了学校后名额肯定不好分,只能搞无记名投票。他搞过几次这种投票,有一百人参加,就有一百人能得到票,参加投票的都是自己投自己的票。这次投票张英才的票千万不能投给别人,投给了谁,谁就是两票,就是多数。舅舅要他给自己也留一点机会,同时也可以检查一下别人的风格如何。
三千元拨款加一个转正名额,弄得界岭小学人人欣喜若狂。投票时,舅舅坐在张英才身边,看见那笔在纸上写下余校长的名字,他气得恨不能给外甥一个耳光。他以为这个名额非余校长莫属了,不料唱票结果,仍是一人一票。张英才马上明白,余校长投了他一票。舅舅也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不自禁地说:“看来我还没能力将每个人都看透。”按照规定,投票无效时,就进行公开评议。
大家坐在一起,半天无话。张英才忍不住先说:“我看这次的名额,大家就让给余校长吧!”过了好久仍没响应,他又说:“不谈别的理由,余校长是学校元老,吃的苦最多。”又过了好久,孙四海低声说:“给余校长我没意见。”邓育梅只好也表态:“我也无话可说。”一直耷着眼皮的余校长,抬起头来,张英才以为他会说几句感激话来接受评议结果,听到的却是一句意想不到的话:“万站长,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你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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