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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宫的屏障打开,从龙宫回来的一行人鱼贯而入地进入地宫。大巫站在队伍最后头,确保所有族人都进入地宫后,才再度将屏障关闭。空气中呈现出一道如有实质的能量波纹,泛起涟漪后,再度归于平静,不见了踪迹。
躺倒床上,感受着身下柔软的床铺和锦被,白锦欢没忍住在上面打了好几个滚。他将脑袋埋进被子里猛吸了一口气,鼻间尽是青丘千里香那馥郁芬芳的香气,让他心底产生了怀念,真有了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大门敲响,左右都是狐族中人,白锦欢也没了顾忌,头也没抬地就喊着人进来。待到脚步声响起,他才微仰着头,发现来人是青玄。青玄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中放了茶壶和茶杯,正悠悠地往空中飘散着热气。
白锦欢从来都对好茶有自己的一番见解,他鼻尖轻嗅,从茶水中闻出来了一丝熟悉的味道,彻底起了兴致,一股脑儿从床上爬了起来,端坐到桌案边:“种茶妖精那儿的茶?奇了怪了,咱们青丘还有这茶的库存呢?”
青玄也有些好奇,自他们去了龙宫做客,已有几月不在青丘,想不到如今茶叶私库中,还有这般的好茶水。他给白锦欢倒了一杯,然后顺着桌案推了过去,这才缓缓说道:“为了方便照料公子的身体,大巫如今就住在地宫。”
白锦欢端起茶杯啜饮一口,一时不慎被滚烫的茶水烫到了舌尖,他龇牙咧嘴地往自己舌头上扇风,一张脸几乎都要皱了起来。听到青玄的话,他手上动作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大巫也是辛苦,从小到大我也没少让他操心。”
说完,白锦欢像是想到了什么,抬眸往向青玄:“大巫有问你七哥的事情吗?方才在地宫门口,他老人家还疑惑为何白澈没有同我们一道回来。他不知道墨璟已经是龙宫三太子,也不知道白澈和墨璟之间的事,我也不好同他说。”
青玄垂眸思忖,片刻后才掀起眼皮,目光灼灼:“公子,大巫没有问我。但我觉得,他应当是希望公子你能够亲口同他说的。大巫同公子关系亲密,也同七公子关系亲密,无论是墨璟还是白澈,他应当都会关心。”
白锦欢咬着唇,面色纠结,眼眸中蕴藏着挣扎。青玄也不说话,就这样坐在对面等待着白锦欢进行抉择。不知过了多久,茶水已经晾到了可以入口的舒适温度后,白锦欢才幽幽叹了口气,仿佛放下了巨大的心里负担。
“说的也是。反正日后也要成为一家人,提早让大巫知道,就当提前适应。”白锦欢自然而然地将墨璟的地位提到了青丘一家人的位置,将他不容置喙地安排进了自己的未来,“虽然大巫和墨璟相处不同,可我总觉得,大巫应当会喜欢墨璟的性子的。”
听到白锦欢的话,青玄笑了一声,打趣自家公子道:“墨公子人品高洁,性情亲和,为人又和善,与公子倒是截然不同。届时拜会长辈,说不定墨公子在长辈们心中的喜爱程度,要后来者居上,越过公子去。”
白锦欢一听便乐了,也没有计较青玄这明里暗里揶揄自己的话,格外大方地代替墨璟收下了青玄这一串的赞美。他没有说话,人也没有端起那副正襟危坐的架势,反倒缩起手脚,整个人几乎是陷在了这宽大的椅子里。
这姿势虽然不太雅观,可最是舒服。左右身前的人是青玄,白锦欢也无所谓那些礼仪教养。不出他所料,青玄没有对他这蹲坐在椅子上的奇怪动作发表任何反对的言论,反而好奇了起来,也学着白锦欢的动作蹲了上去。
可他到底没有自家公子那么深厚的功力,没蹲多久就嚷嚷着腿麻了,几乎是以一个半身不遂的姿势被白锦欢从椅子上扶了下来。偏偏自家公子从来不是个体贴人的人,非但没有安慰他这脆弱的好胜心,还朗声大笑地嘲笑他。
青玄:“……”
他这一颗少男心在自家公子越来越大声的笑声中碎了个彻彻底底,恼羞成怒地就要从房间里跑出去,可刚刚迈出一步,就被有先见之明的白锦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揪住领子,半拖着拉回到了座位上。
“一回到地宫就解放了本性,跟个一点就炸的小炮仗一样。”白锦欢笑眯眯地以摸猫的手势摸了一把青玄毛绒绒的脑袋,下了自己的定义,“我就说龙宫那地方位置深,压抑了你的本性,还是这样逗着好玩。”
青玄半点也不想知道白锦欢到底把自己看做了什么毛绒蛇玩具,见那充满罪恶的手又要往自己脑袋上招呼,他赶忙侧身一躲,堪堪躲过了白锦欢的魔爪,灵机一动转移话题道:“车马劳顿,青玄来给你按肩膀吧。”
白锦欢伸到空中的手转了个弯,揣回了自己的袖子里。见小妖奴如此上道地献殷勤,他感觉不对,却还是任由青玄服侍自己。青玄按压肩膀时手上力道不轻不重,最是能够松快肩颈。有了大巫的舒缓妖力和青玄的帮助,白锦欢身上疲惫一扫而空,现下最是精神。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白锦欢眯着眼睛,懒洋洋地吐出一句俗语。他现下心情大好,就连说出来的话也自带一股黏腻感,尾音蜿蜒百转,最是动人:“说吧,犯了什么事儿了,需要你来找我摆平。”
一听这话,青玄脸上那副平静释然的表情顿时就撑不住地垮了下来,手上力道也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像是对白锦欢的不信任感到很受伤似的,语气忿忿:“公子,才刚到青丘不到两个时辰。我若就犯错了,效率也太高了吧。”
这话直逗得白锦欢捧腹大笑,整个人肩膀都在抖,让青玄不好继续动作。待到人逐渐平静下来,青玄才发现,白锦欢竟然笑出了泪花,正巴巴地抹着泪:“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是我错怪你了。”
笑声渐落,白锦欢忽然想到了什么,几乎要从椅子上蹦起来,还是青玄在他身边,才堪堪按住了激动的人。青玄不明所以,抬眸望向自家公子,而白锦欢也正好垂眸瞧他,眼神中满是希冀:“再休息一会儿,我便到大巫那去,你也同我一起。”
青玄点点头,不知道这样既定的安排有什么可喜,然而白锦欢接下来的话便超出了他原先的认知,让他不由得蹙起了眉:“在龙宫这些日子,我给鹤羽安排的人隔三差五便会给我传信来。最近一封信上所说,他身子经过调养,已然好了个七八成。”
“拜会完大巫后,你同我一起去一趟藏宝阁,找一些疗养身体恢复妖力的东西。”知道好友已经慢慢康复后,白锦欢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咱们给鹤羽送些过去,最后祝他一臂之力。”
提到鹤羽,青玄还是本能的不喜。这种情感是由于他曾千百次同这眼高于顶的鹤族公子打交道,埋怨的情绪日积月累。就算离开青丘时鹤羽公子已然同自家公子和解,可一时半会儿也无法转变心中积累已久的情绪。
白锦欢正沉浸在自己快乐的情感里,压根儿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小妖奴已经沉默了许久。青玄皱着眉,面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一些担心。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出言将白锦欢从喜悦中拉了出来。
“鹤羽公子——”他开了个话头,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下去,“鹤羽公子脾气最是阴晴不定,说话又带着三分刻薄,公子当真要去找他吗?大巫说了,公子如今的身体状况不宜有剧烈的情绪起伏,我担心鹤羽公子口不择言,到时候——”
青玄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白锦欢一抬手给打断了,他自然知道这个从小陪着自己的小妖奴心中的担心,因此放柔了语气,想要替鹤羽辩解几句:“青玄,自我认识鹤羽起,他便是这个样子,你不要放在心上。”
青玄还欲说话,便听白锦欢不住地为鹤羽公子说好话:“再说了,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鹤羽之前是因为身受重伤几度丧命,性子才会变得偏执阴冷。如今他和我已然解开心结,再不会是之前那般夹枪带棒的表达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青玄觉得,若是再执意坚持,便是自己的不懂事了。他垂眸短促地叹了口气,继而将面上忧愁掩去,下一秒抬头时就堆出了满脸雨过天晴的笑:“公子既然这般说了,那青玄便相信公子。”
“咱们还得去找大巫,求一些治疗剑伤的灵丹妙药,快马加鞭给七哥送去。”想到躺在龙宫里养伤的白澈和暂时脱不开身的狐王,白锦欢也是有些郁郁,他仰头看着窗外,夕阳西下,余晖遍地,到处都是一片金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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