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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类。”拉珀斯勉强吐出一个词语,“有关,同类。”
时间太紧迫,他只来得及消化几个人的记忆,而在那些陆民的脑子里,无一例外,全部深刻地记录了一件事,在他之前,还有一条雌性人鱼被捕获。
也许这可以作为借口,拖延一段时间——
江眠的微笑犹如暴露在烈阳下的薄雪,和面颊上的红晕一同彻底消退。他神情畏缩,蜷着身体,痛苦的气味从每一个毛孔里渗出来,像焦油一样覆盖了他的全身,几乎立刻就把雄性人鱼吓傻了。
——不对,说错话了。我不该提起雌性人鱼,深渊,我太蠢了!
江眠难过地问:“你……你是来为她报仇的么?”
拉珀斯的耳鳍炸开,他漆黑的尖甲缩了又长,虹膜亦闪烁不定。要知道,欺骗自己的伴侣就已经足够罪恶了,更罪恶的是,他居然还撒了一个会让伴侣痛苦的谎。
赶快弥补点什么,立刻、马上!
拉珀斯的鱼尾在水中焦急地缩紧了,他用力甩了两下,小心地靠上去,用舒缓的,温暖的气味抚摸江眠的肌肤,“她不是,我的子民,我只是好奇,想知道,更多。”
江眠闭上眼睛,低声说:“对不起……我没能救下她。”
拉珀斯很沮丧,倘若此时他们置身海底,他大可以找出一千零一种方法来逗伴侣开心,可是这时,他已经打破了那条古老的伴侣箴言——“唯有伤口愿意袒露的那一刻,才是愈合它的最好时机”。
既然他提前揭开了这道伤口,那么,他就必须承担起当辅助愈合的职责。
“我想知道,出了什么事?”模仿人类的姿势,拉珀斯双手交叠,将头枕在上面,同样偏过脸,温柔地注视江眠,“坐过来,你可以,把腿放在水里。”
那样,你脚腕上的伤会好得更快些。
“不了,”江眠遗憾地抱紧了膝盖,“这里的水用的消毒剂会让我过敏,稍微接触久一点,大概一分钟左右?我的皮肤就会红肿,所以不能靠近太长时间的。”
拉珀斯的眼神有一瞬的狞戾,但他掩饰得很好,杀意不过一闪而逝,并未让江眠察觉。
你是我的伴侣,深海人鱼的血统同样深埋在你的体内,天底下的水怎会不臣服于你,满足于环绕你、保护你?消毒剂……一定是有陆民动了手脚!
一阵轻微的骚动,从上面的实验站里隐隐传出来,江眠心头一跳,急忙抬头望去,却没在视窗附近看到人影,他满腹狐疑,也只好当自己是听错了。
趁此机会,人鱼轻轻地圈住江眠的脚踝,冰凉光滑的肌肤和肿痛的铐痕相触,顿时令江眠倒吸冷气,身体也一个哆嗦。
拉珀斯劝哄道:“来吧,别怕,这里的水,是干净的。”
人鱼收起锐利的指甲,用更柔和的指节挑起江眠的裤角,贴着小腿慢慢向上,替青年挽起衣料。他的动作明明已经小心到了极点,但被捋过的皮肤,还是渗出了灼热的红。
火花顺着江眠的脊椎向下迸发,他的小腹紧张地抽搐着,距离缩得如此之短,他完全能感到人鱼温热湿润的呼吸,正流淌在自己身上。心跳如鼓,血液轰鸣……江眠试图抵抗这种发抖的冲动,然而无济于事,他的腿筋紧紧抻直了,脚腕也在燃烧。
他分不清,那究竟是烫,还是单纯的痛意。
【来吧……】人鱼长长地呼唤,嗓音中涌动着融化的蜂蜜,交织着丝柔的蛛网。在他狰狞的指掌中,青年的踝骨显得如此纤细,精巧如陶瓷的工艺品。他拉着江眠,一如古时先祖所做的那样,引诱过往的水手驶向一去不回的暗礁,【来吧……珍珠。】
拉珀斯心中清楚,眼下不是沉溺于亲近的时刻。但他太亢奋了,连瞳孔都朦胧地涣散开来。在这世上没有哪一种烈酒,能让深海人鱼进入喝醉的状态,可到了这会儿,他唇焦口燥,皮肤在渴望中发疼,既想残暴地撕咬,也想怜惜地轻轻含住……
他很想知道,这是否就是人类所说的“醉醺醺”。
江眠再没有第二个选项了,他撑着发软的身体,一点一点挪向前方,直至脚尖碰到水面,再被银河般波荡的池水吞没。
他的第一反应,是水确实非常干净。
随即,这个念头也为这些清净、澄澈的液体所覆没了。江眠无法形容他此刻的感受,他从未有过如此宁静的体验,凉爽的水波轻推着他的小腿,让他在浮力的作用下飘飘然,仿佛荡漾在空无一物的摇篮里。
他是一个紧张了太多年的人,研究所的大环境,注定要使他像只活在丛林里,处于食物链最底端的野兔,一刻不停地暗示自己警惕身边的危险,避开应有的陷难。现在,江眠忽然就得到了一个天赐般的时刻,他为此全然解放了身心,每一寸皮肉和骨头,都在惬意中散漫地松开。
“总有一天,我们得谈谈关于触碰的问题……”江眠眉目舒展,模糊地呢喃,“不过,它不是接下来的话题……当下,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讲。”
拉珀斯盘旋在青年的膝前,仍旧在水下若即若离地挨着对方,不愿撒手。他嗅着伴侣苦涩大减的气息,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小微笑。
尽管在外表上有一定的相似之处,人鱼的体格仍然远超人类,尤其像拉珀斯这样大型的深海人鱼。哪怕是健壮的篮球明星,或者橄榄球运动员,和体长三米五的人鱼一对比,依旧像个发育不成熟的孩子,更不用说江眠了。
不过,正如一些研究员私下调侃的那样,在江眠面前,人鱼王嗣只拥有顶级掠食者的表皮,芯里却是巨大的,看起来残暴凶悍,实际上又黏又甜。
避开社交中心,对一切都毫不知情的江眠叹了口气。
既然他的心情稳定了许多,酝酿片刻,秘密也就低低地倾泄了出来。
“她……研究所的项目,将她编为001号。但私底下,只有我和她在的时候,我一直称呼她为红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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