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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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李含山身子骤然一松，他虚虚托着那碗，勉强说服自己抿了一小口，就听季瑜道。

nbsp;nbsp;nbsp;nbsp;“外祖可是有些饮不惯？”季瑜看着他，温声细语地说，“这解暑汤的方子，的确同别处有些不同。”

nbsp;nbsp;nbsp;nbsp;李含山险些将汤洒了自己满身，他尚在愕然里，季瑜却面色平静，继续说下去。

nbsp;nbsp;nbsp;nbsp;“这汤里融了另外几味药，乃是母亲悉心为我所寻。”季瑜垂眸，瞥了眼桌上牡丹花盆，“阿瑜自小体弱多病，母亲四处寻医问药，求遍西北圣手，方才得到这方子。说是有强身健魄之效，亦可稳心脉、固本源。”

nbsp;nbsp;nbsp;nbsp;“我见祖父两鬓含霜，又因连日奔波而疲倦，才擅自增改药方，惟愿祖父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nbsp;nbsp;nbsp;nbsp;李含山喉结滚动，艰涩地问：“从小，你母亲便让你喝这方子？”

nbsp;nbsp;nbsp;nbsp;快用中饭时，季瑜差汤禾去季邈别院，邀兄长共进餐。

nbsp;nbsp;nbsp;nbsp;过了一会儿汤禾回来，却只带着两位男妓。两人生得清秀，面容出挑，腰肢更是格外曼妙，这会儿垂眉耷眼地随在汤禾身后，连大气也不敢说。

nbsp;nbsp;nbsp;nbsp;“兄长一个也没要么。”季瑜想了想，“他昨日，正好带回那个张九。那人瞧着病恹恹的，两相对比之下，应当更显索然无趣才对，兄长怎的还长情上了？他对那个司……”

nbsp;nbsp;nbsp;nbsp;汤禾提醒说：“司珹。”

nbsp;nbsp;nbsp;nbsp;“对，”季瑜道，“他对那个司珹，也没有这样好。兄长退回妓子的态度如何？中午我邀他共食，他可愿意么？”

nbsp;nbsp;nbsp;nbsp;“世子现下不在府内。”汤禾说，“拒人的是戚川，饭自然也没法吃了。”

nbsp;nbsp;nbsp;nbsp;季瑜微微蹙起眉，觉得季邈近日外出有些频繁。

nbsp;nbsp;nbsp;nbsp;“那么张九呢，”季瑜问，“他在不在府中？”

nbsp;nbsp;nbsp;nbsp;汤禾摇摇头：“戚川看卧房看得紧，窗只开小缝，我们的人没法靠近。”

nbsp;nbsp;nbsp;nbsp;“兄长如今这样防着我，”季瑜从怀中摸出东西，“那么温家也便不可用了。汤禾，你速将此信寄给外祖，再差人去连安大街打探一番，看看兄长今日入了哪家店。”

nbsp;nbsp;nbsp;nbsp;汤禾揣好信，却没急着走。

nbsp;nbsp;nbsp;nbsp;季瑜看他一看，柔声补充道：“听闻近日嵯垣零散在侵扰，父亲奔赴朝天阙抗敌，陛下却没有放兄长离开的意思，更无放我归家的圣旨。衍都是非这样多，就别再让母亲千里之外，徒增忧愁了吧？”

nbsp;nbsp;nbsp;nbsp;他又自袖袋中取出两枚小小的香囊，说：“此物乃前阵端午时，我往祈恩寺叩首，方才求得此物保平安。汤禾，你便将它们寄予父亲母亲吧。”

nbsp;nbsp;nbsp;nbsp;汤禾沉默须臾，到底没多问，领命离去了。

nbsp;nbsp;nbsp;nbsp;他话落，拨开竹帘想阖窗，劝道：“院中雨大，风一吹全飘进来，外祖莫着凉。”

nbsp;nbsp;nbsp;nbsp;温泓却伸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nbsp;nbsp;nbsp;nbsp;“近来暑气重，屋内闷得人难受。”温泓轻声说，“吹吹风也好，这雨来的正是时候，雨水一洗刷，风再卷过去，泥泞脏污就没了，什么痕迹都会散干净。”

nbsp;nbsp;nbsp;nbsp;季邈收手坐回，正色道：“您想说什么？”

nbsp;nbsp;nbsp;nbsp;“十六年前有桩大案，事关安州简家，小邈知不知情？”

nbsp;nbsp;nbsp;nbsp;季邈摇摇头。

nbsp;nbsp;nbsp;nbsp;温泓说：“十六年前，简家尚为衍都朝堂四大世家之一。他家和方家一样，跟随太祖皇帝打天下，虽未像方家一般随侍在侧、多次出谋划策，做的事情却不比方家少。只不过其所做之事零碎纷杂，瞧着并不漂亮，也不够起眼——小邈可知，欲揽天下者，当备哪几畴？”

nbsp;nbsp;nbsp;nbsp;季邈想了想，回答道：“三畴。”

nbsp;nbsp;nbsp;nbsp;“哪三畴？”

nbsp;nbsp;nbsp;nbsp;“一曰强兵。兵者强健，军心整肃，则遇战可得胜。此者西北边军不可图，然越州东北军当争取，几日后岱安先生随舅舅车队出行往北去，正为入越州境图谋此事。”

nbsp;nbsp;nbsp;nbsp;“二曰人心。朝中新党世家分立相争，争夺亦是火中取粟之机。为君者呼则有应声，应方可起浪。”季邈说，“近来世家新党，均渐有结交，全赖外祖走动活络，为我奔波。”

nbsp;nbsp;nbsp;nbsp;“三曰生息。逐鹿者，实则为当世之大不敬。成者王败者寇，万万追随者生死系于我身，待同朝廷彻底撕破脸后，其亦再无退路，当由我养之护之。因而钱财粮草不可缺，治下百姓劳作不可乱，生生不息得长久，继而谋大业者，方无后顾之患。”

nbsp;nbsp;nbsp;nbsp;“如今江州宋氏与我们同舟，温家在瑾州又有良田万顷，将来攻克州县，又有岱安先生大理寺出身，晓律法明事理，此畴当无忧。”

nbsp;nbsp;nbsp;nbsp;温泓点头，却说：“漏了。”

nbsp;nbsp;nbsp;nbsp;季邈拜了弟子礼，恭敬道：“还请外祖赐教。”

nbsp;nbsp;nbsp;nbsp;“治世拜君，如风雨行舟。君为舟楫，孰为流水？”

nbsp;nbsp;nbsp;nbsp;季邈说：“与之共谋者推舟而行，当为拨流之桨，并非流水。那么流水是，是……”

nbsp;nbsp;nbsp;nbsp;他思忖片刻，倏忽抬首道：“流水万万千，逆之则倾覆，顺之则昌明。水乃天下黎民，万千百姓。”

nbsp;nbsp;nbsp;nbsp;“没错。”温泓和蔼地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畏民心当更畏于天谴，重民生方可砌百年基业。简家先祖追随太祖皇帝，做的便是‘民’之事。寻洲，我且再问你，安州什么最珍贵？”

nbsp;nbsp;nbsp;nbsp;“莫约七岁起，母亲便寻来此药方，很是有效。我从前所染惊风、疳积等都是重疾，饮罢此方后，就只剩下些冷热风寒之类的小病了。”季瑜纯然地问，“外祖不喜欢这味道吗？那便不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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