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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粉鸟星夜传信,竞庭歌带着阿岩东行,避开了南边所有战场走河谷林道,一日一夜之后,碰上慕容峋遣来接应的兵马。
十人轻骑小队,个个战力无匹,她忙问苍梧情形,得到国都无恙的回答。
真被那丫头危言算计了吧。她更愿这么想,更愿是自己白跑一趟,脑中另一个声音却跳出来驳斥:
阮雪音是对的。苍梧不会无恙,上官宴与纪平,分明站在了这张最大棋盘上的双镜两头,分而照影,终将汇成同一轮廓。
粉鸟一直没回来,直到又一日过去的四更天。
她接信,入眼朴拙险峻的魏碑,确为慕容峋笔迹,却非常潦草,显然紧急之下写就:
南军子夜起事。宫中有内应。
大概是太刻不容缓,他没写明谁是内应。竞庭歌脑内立时浮现霍启的脸,那个繁声阁的冬夜他说:君上所愿,便为臣愿。
他希望慕容峋抱得美人归的途径,便是将其赶下君位么?
南军起事,有先发之机,但粉鸟都传信归来了,到这会儿,北军必已出动护驾。
问题是慕容峋安危如何,此刻又在哪里,若内应真为霍启,凭他如何勇武善战,经不起围猎。
霍衍尚在南境征战,所以指挥南军的是姜辞。是啊,上官宴的母族,说起来姜辞还是他表弟。
那家伙真到苍梧了么?诚如阮雪音告知,上官宴与祁国两名御史分别已十数日,很可能在两国战事白热化之前,便北上入蔚了。
真是掐得好时点,声东击西,优哉游哉。
她本就虚弱又兼照料孩儿、马不停蹄赶路,脑中纷繁至此,顿觉胸中甜腥,热流往上涌,帕子一接,鲜血一口。
正是那回合盯山河盘七天七夜的症候。
在棉州时上官妧曾为她调理,当然迫于阮墨兮“淫威”——保住她竞庭歌的康健才有胜局。
这奇奇怪怪各怀心思的联盟。竞庭歌拭唇暗嘲。果然瓦解得够快。此番苍梧生变,恐怕阮墨兮根本就有数,霁都乱起之前不是还信誓旦旦,称祁国这次又将社稷摇撼?【1】
夏杳袅究竟什么人物,对前路把握之精准,就像,一个真正的预言者。
预言。
她心内重复,唇角勾起冷笑。预谋吧。
距离苍梧已经不远。此城开四门,以他们行进路线,走西门和北门都可。
南北军如其名,大营各在苍梧城南北。北军是自己人,至少目前判断是的,那么走北门更妥。
且霍未未在北军。是竞庭歌为防变数的特意安排,总归霍衍常行走于两营之间,她这做妹妹的,择其一历练便好。
马车往北,渐近城门,辰时三刻,天光大亮。
苍梧四城门,不存在军用民用之说,五月末尾这时候,通常都开着。
此刻就开着,只未大开,该因城内正乱。十人轻骑中四人先一步去探,回来禀:
“有两人正在城门下等先生,一曰江城,一曰董韶。”
江城就是唯一与竞庭歌以同观点辩“公天下”的江城,如今位列辅阁六君子之一。而董韶正是陆现那个学生,当初竞庭歌去御史台拜会,刺陆氏虚实,此人进出传的话。【2】
这两个人。她心头计较,命车夫快些,阿岩恰在此时醒,轻声唤歌姨。
她将小人儿抱到身上,贴贴脸,“阿岩乖,咱们到苍梧了。一会儿歌姨要下车跟人说说话,阿岩乖乖在车里,不要出声,好不好?”
阿岩一向早慧,近来跟着赶路奔波,愈发懂事,点点头。
竞庭歌是孤女出身,也早慧,瞧女儿这样子只觉心疼,将她又抱紧些,“饿了吧?想不想吃枣泥糕?”
那是昨夜途径村镇,好容易买来的。她自己不舍得吃,全留着给阿岩,尽管这么小的孩子一次也就吃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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