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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姌哧一声,似是在笑:“早知如此,我便让他们杀了那十个人。君上这样好的本事,就算死无对证,想必也翻得出来。顶多,是再耗些时间,我倒乐得多清静几日。”
“谋害瑜夫人,你们好大的胆子。”他语气忽然森寒,或许因为殿中空旷,格外振聋发聩。
阿姌却似不为所动,依旧闲闲道:“君上说错了。谋害瑜夫人的是您的瑾夫人。我不过把药给了她,做与不做,全在她自己。我人在冷宫,就是替她安排好了一切,她不动手,其他人也配合不了。”
顾星朗似是一怔,片刻后方道:“为什么?”
“君上问哪一项?”
“倒戈。”
“哈!”她笑起来,仿佛甚是开怀,“君上真会说笑。我何曾倒戈?我不过,”她声音突然发沉,有些暗哑,“是累了。”
“你诱瑾夫人出手,又故意露马脚让朕查,把自己也供出来,就算不是帮朕,至少漏了苍梧城那边的谋算。还不算倒戈?”语毕,他再次和气,尽管那和气也如刀刃般锐利,“十年了,如无必要,何必破功。”
无人应答。阮雪音数着自己呼吸,已经五下。阿姌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若非四姝斩和御令的事在前,单凭这次,君上发现不了我。”
“不错。所以朕才问你,为什么。”
“我这样的棋子,君上想必用得不少。在君上看来,棋子突然罢唱,甚至动手砸了场子,通常,是为什么?”
顾星朗似是没料到她会反问,空气安静了片刻,方听他淡淡答:
“棋子为人所用,在这个世代,通常是为三件事:一曰利,二曰义,三曰情。利最不可靠,朕很少用;情也许靠得住,但利用情意非君子所为;朕的棋子,都是义士,他们在他国,是为保家卫国,也为天下安宁。”
他停顿,这才回答她的问题:
“朕不知道蔚君或者上官大人许了你怎样的好处,利还是情,又或者,他们其实胁迫了你。但想来,若非出了大变故,你不会打破尚算安全的棋面。”
“利用情意,非君子所为。呵!”她声音突然锋利,如刀片划破锦缎,“君上竟坚守这种道理,倒叫我刮目相看。可惜啊,乱世争雄,有的是人不择手段,情意算什么!”
她停顿,似是反应过来某件事,语调变得怪异:
“祁君陛下,我高估你了。你查到了七月四姝斩是我所为,查到了我每月带淳风出宫是为递消息,查到了那六个人就是常年在霁都听我差遣、所谓阿禄的宫外朋友,已经完全确定我是藏在祁宫十年的蔚人,却依然不知道,我是谁。哈!”
“朕不确定你是蔚人。朕只确定,你为瑾夫人、为蔚国做事。你五岁随父母来霁都,他们都是祁国人,之前生活在祁蔚边境;你十一岁那年,父母相继离世,临终前将你托付给在御膳房当差的远房亲戚,这才将你带入宫中。你已故父母在祁北时的生活,时间久远,已经查无可查。如今听你意思,他们,只是你的养父母。”
阮雪音站在厅后回廊,脑子随所有这些话飞速地转。四姝斩不是普通的药,上官妧识得,阿姌也识得,如果不是其中一方教的另一方,那便是师出同门,至少关系极近;后者蛰伏祁宫十年,有本事凑到淳风面前做了大婢,还利用淳风的性子每月出宫,悄无声息完成消息递送——
所以煮雨殿从来没被发现过飞鸽传书,因为书信根本不由上官妧发出。
而上官妧同淳风交好,常在一处,要每月将消息带给阿姌,光明正大,连私下见面都不需要,所以大半年来,连顾星朗都未曾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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