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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横秋闻言大笑,段威则微微叹气,后面许多将军也都无声。
就这样,白横秋笑完,捻须不语,场面尴尬了片刻,中军大将窦琦目光从清漳水上收过,忽然开口:“属下有个想法,不知道可行与否,也不知是否有利,请英国公、薛公、段公、李府君帮忙参详。”
前面几人一起回头。
白横秋更是点头示意:“说来。”
“属下冒昧。”窦琦往前几步,指向了对方营地。“几位请看,现在三面起垒,连上河堤,像不像垒起一个池塘?而前几日春雨颇盛,若是掘清漳水以淹敌营,是否可行?毕竟,若大军无意主动进攻,坐待对方粮草耗尽、士气低落,营垒无法立足,水攻岂不正是合适?”
身后军将闻言议论纷纷,而前面几位做主的各军统帅闻言,却多不语。
“不是不行,但兼有利弊。”半晌,还是薛常雄蹙眉道。“放水本身多辛苦一下应该还是行的,而且一定会让对面受损,但春日水量只怕是不足的,一旦放水,最多把敌营和周边变成泥淖,而要是这样,不光是黜龙军困顿,我们也没法在必要时行动,而且清漳水一旦放了水,下游河道也要空下去……真到了最后的时候,人家集中精锐,半夜里穿个草鞋,摸黑从河道跑了,我们都不知道怎么追!”
“也不是不行。”段威摸着下巴反驳道。“大不了我们把河堤也占了,小心防护便是……主要是一旦放水,对方受损是必然的,而我们的困难都是可能的,辛苦一些,不是不能避开。”
薛常雄连连摇头:“你小看张行了,这种事情赌不的。”
白横秋刚要说话,忽然又闭口,而薛常雄等人也都闭口。
而果然,须臾片刻,众人看的清楚,数骑自刚刚抵达的西北三郡前锋军中顺着营垒中道路疾驰而来,须臾便抵达跟前,配合着旗号,赫然是李定麾下的襄国郡都尉高士省。
高士省来到跟前,恭敬拜下,行礼寒暄完毕,却又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冯公与王公还有王、齐将军在后面,明日就到,冯公专门写了一封信让我转交给白公。”
冯公是冯无佚,长乐冯氏出身御前发迹,目前被张行等人联合委任的赵郡太守;王公是王怀通,白横秋派出来联络河北各方的晋地宗师、文修表率,子弟遍布河北、晋地;王、齐将军是指占据了恒山郡的王臣廓与赵郡都尉齐泽,其中,王臣廓还是李定麾下将领王臣愕的族兄弟……就好像眼前的高士省跟高士通、高士瓒都是拐弯亲戚一般无二,而齐泽是造过反的当地豪强。
这就是河北的复杂局势。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数不清的人物,根据自己的立场、经历、志向、好恶,顺着官军和义军两个主脉络相互纠葛。
当然了,这些都是闲话,如白、段、薛、李这些人,不至于此时去想这些。
白横秋率先看完信,面色不变,只将书信递给了段威,而段尚书看完,根本没有给薛常雄或者李定,反而当场撕碎,掷在风中,然后厉声来呵斥,又或者是抱怨:
“老冯居然劝我们罢兵?他是疯了吗?分不清自己坐在哪儿了?连崔傥这种半点大魏恩惠都未受的人,都晓得要跟定我们,他一个御前发迹的,如何这般没有计较?!”
下面军将参谋文书愕然一时,却都不敢插嘴。
“不错。”薛常雄闻言也皱着眉头开口。“不是说不能谈,但正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干脆是第一支箭已经射出去了,无论如何,也该等箭筒射光,看清结果再来说话。”
“所以不用理会便是。”白横秋倒是气定神闲。“况且,老冯久在御前,是个晓得利害的人,这般言语,只是他自有一番风骨,要做表态,并不是就要如何,不然何必只是书信,干脆不来便是……而且他也无法如何。”
话到最后,倒是有些霸气侧漏了。
“那冯公明日一早就能率主力抵达,是要他附后营,还是参与包围?”认真听三位说完话,李定方才扶剑开口,也是他今日下午第一次主动开口。
“确实。”薛常雄闻言也蹙眉。“不光是说老冯本人态度,他跟这次过来的西北三郡兵马也都来源驳杂,战力虚弱……要我说,干脆就不要让他来了,只让他们在经城一带驻扎,也算是照顾他脸面。”
经城,甚至不是宗城,距战场足足四五十里。
“李四郎是怎么想的?”白横秋若有所思,却又看向了李定。
“参与包围,而且要分他一角阵地……他从西北来,就将阵地西北面给他便是。”李定不假思索,俨然是早有想法。“就好像薛公从东北面来,北面和东北面防务都归薛公一般,不要做什么。”
不说他人,只说登上土木平台构筑望楼观望形势的几位主将,包括刚刚上来的窦琦,却都是瞬间醒悟。
“好。”段威回过神来,率先笑道。“那就让老冯按部就班来便是……还是年轻人反应快。”
薛常雄也点了下头。
白横秋看了眼面不改色的李定,不由失笑:“确实是李四郎思虑周全,比水淹要好一些。”
道理很简单,首先是政治团结,其次,就是要摆个陷阱……所谓既晓得冯无佚的政治立场,晓得这支兵马最弱,那反而心中通亮,可以将计就计,只要在冯无佚防区后面摆个口袋,或者说借营房遮蔽做出摆口袋的准备,黜龙军真要从此处突围逃窜,却是自寻死路。
不过,若是这般设计的话,那之前水淹之策,似乎就没有必要再实行了,因为水淹委实费时费力。
“冯无佚能不能做个疏通?”转回到黜龙军的大营望台上,周行范遥望敌营,果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真要做疏通,也是在他动身前,既然来了,大军之中,疏通又有什么用?”徐世英不以为然道。
“小周的意思是,疏通了,必要时可以是个去处。”牛达正色道。
“便是他答应,你敢去吗?”王叔勇也不以为然。“这么多兵,这么多将,一旦有了歹心,咱们便是自投罗网。”
“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何妨一试?”徐师仁认真讨论。
“与其指望冯无佚,不如指望北地援军。”贾越也难得开口。“这些人为何过来?本意还是说河北内里纷争,都跟咱们有真真切切的敌我关系,虽说是跟白横秋不一条心,可跟我们就是一条心?唯独北地那里,跟我们只有利处,没有害处,可以指望……”
“北地来得及吗?”徐世英微微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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