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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大理寺出来的官员,这麽多年浸淫律法条例,还有地方为官的经验,对律法有他自己的理解。
自首减刑可能会让某些蓄意杀人的犯人逃脱,但是律法条例这麽设置不是没有缘由。
比起案发後派出大量官员衙役查案追凶,让罪犯投案自首效率更高。
不是所有的官员都是包青天,一旦犯人隐藏罪证隐姓埋名逃到别处,地方官查七八十来年都不一定能查出真凶是谁,更不用说将犯人捉拿归案。
自首减刑不叫变相的鼓励凶手行凶,那是鼓励凶手自首。
要是自首不减刑当初就别弄这麽个律令,现在朝中有这个规矩凭什麽不让他用?
判案向来“罪疑惟轻”,也会制造出冤假错案。
邮差往返于京城和登州,许知州的火气蹭蹭蹭往上冒,三四次之後已经发展到看见邮差就来气的地步。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是冬天到夏天。
白玉堂翻了几个月的《刑统》,就差把上面的条例全背下来了也没找到哪儿写着“谋杀已伤,案问欲举自首者,从谋杀减二等论”。
可恶,为什麽不能他说几个字书就自动翻到写着那几个字的地方?
白五爷难得好学,每天闲下来都去翻《刑统》,连州衙门口的小菜园都顾不上打理,翻来翻去翻不着想找的也火了,索性直接找他们家熟读律法条例的小小苏大人解惑。
苏景殊疑惑的看过去,“那不是《刑统》上的条例,是去年官家颁发的敕文。”
白玉堂一拍脑袋,终于想起来还有敕文这麽一档子事儿,“早说啊,早说我就不看《刑统》了”。
那麽大块头的书读起来很烦的好吧。
小小苏大人摊手,“你也没问啊。”
他还以为白五爷准备精研律法转行当讼师呢,谁知道他只是想找里面的某个条例。
纸质书又没有检索功能,翻到猴年马月才能翻出来?
何况那条敕文根本不在《刑统》里面。
白玉堂搓搓下巴,“难怪京城那些官要和许大人吵,敕文不在《刑统》里,他们估计是不满意那道敕文在这儿胡搅蛮缠呢。”
苏景殊叹气,“谁说不是呢。”
敕文不光是官家的意思,还是王安石王叔父的意思。
去年他们家王叔父终于从江西老家回到京城,官家是个不安分的,他们家王叔父也不安分,俩人一拍即合就准备搞事情。
搞事情也不能搞的太明显,太明显容易被朝臣喷,于是他们俩就商量着发了不少敕文。
登州离京城远,消息传过来的晚,他知道这事儿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官家在试探,等试探完了就要开始变法。
变法这种高端操作和他暂时没什麽关系,登州的事情就够他忙的了,所以也没怎麽留意,看完之後就扔一边儿了。
现在想想,幸好有这麽一道敕文,不然他们现在和京城吵架都底气不足。
感谢王叔父,感谢官家,感谢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许大人。
来来回回吵了几个月,这时候再看不出来京城那边在借题发挥就不礼貌了。
变法的路上阻碍重重,表现出来就是很多人嗅到苗头立刻开始警惕,别说不给官家面子,就是先帝活过来都没用。
祖宗之法不可变,先帝在位时折腾那麽多年也没折腾出什麽名堂,官家这才登基几年啊就像搞事?
不行,不许,他们不同意。
京城那边对阿云的案子那麽大反应与其说是和小姑娘过不去不如说是和官家过不去,他们要把变法的苗头扼杀在襁褓之中,最好连那些敕文都不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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