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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金玉!兄长现在需要静养!你这是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们还没有退婚,他刚被贬为庶人多久?居然就亲口承认已经和一个女官有了夫妻之实?我还不能来讨回公道了?我唐家小姐,安阳郡主等了他三年多,他无数次推辞以为我看不出吗?我本以为他不近女色,但是这是怎么回事?这落魄了反倒方便了是吗?”
我听得啧啧称奇颇有趣味,还在想那个女官是谁,结果脑子转了一圈,瞬间便觉全身如坠冰窟:
那个女官不会就是我吧?
“阿姊,弟弟昨日就在现场,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恪己大哥是为了救那女官才承认的,并无男女绮念!”“闭嘴,你这卑贱出身的庶子!你真以为爷爷现在看中你,我唐家便是你的了?这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话?”
那一个响脆的巴掌声吓得我一抖,不由得瞬间蹲在地上,半点出去的意思都没有了。
原先我在清河的时候总觉得富家子弟大抵都是礼仪周到说话周全之人,等入宫才发现,其中八面玲珑的固然不少,却也有着不输市井小民的泼皮氓流。听这巴掌的响儿可不输给我们街上卖鸡蛋那家的赵大娘,一看就是多年经验积攒出来的攻击。
“我还不知道六监那些妇人丫头的脾性吗?一个个的长了不知道多少眼睛耳朵就等着机会爬上主子的床,满脑子都是龌龊的心思!太子的时候她们攀不上,眼下你落魄了便趁虚而入是吗?”
这话说得我有些生气:六监确实有些女官心术不正,但是大部分都只是兢兢业业干活罢了。凭什么每次提起六监,便要把那几个心术不正的摆在前头,我们这多数老实干活的反要背着她们的错处?虽然我也不过干了几天活,但是几个月考核看下来,已经不知道气了多少回。骚扰女官而无果就骂我们不识抬举,等到瞧见有人识了抬举又骂心术不正,好赖反正都是这帮人有道理呗。
“一帮坏人!”我忿忿地嘀咕了一句,找了个灰尘少一些的地方垫了一块帕子坐下来。
眼下这情况我也不适合出现,还是乖乖在东旭殿等着他们什么时候吵完吧。
一阵打砸喧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有点开始担心内殿仅存一半的岌岌可危的大门,震天的声音还未消歇,就听周恪法包含着怒意的声音:“前些时日兄长一朝被贬为庶人、饱受欺凌,几个月来惊惧交加、缠绵病榻的时候唐大小姐你去了哪里?眼下他蒙受他人恩典,好险恢复了些身体,你却又跑过来摆什么架子?倘若你真的非兄长不嫁,为何几个月杳无音信,未曾对兄长有过半分关心?倘若你只是有意做太子妃,此刻又跑来做什么样子?我兄长眼下一介草民,就是要与旁人接亲,关你安阳郡主什么事情?”
“周恪己意欲弑父杀君,罪不容诛!临淄王这意思好像是在说本郡主应当和乱臣贼子沆瀣一气,枉顾君臣之情!”
“恪法绝无此意,郡主可别污蔑了恪法。”六皇子声音里面透着一丝冷淡的戏谑,“郡主身为唐氏后人,忠良可表天下,私情罔乱大体,恪法实在是佩服。那么请问郡主今天来这里是做什么的?还带了这么多人,气势汹汹地来兴师问罪兄长与女官的事情?若叫旁人看了去,怕不是要误以为郡主在嫉妒那莫须有的女官与兄长鹣鲽情深?”
我一拍脑袋,算是彻底看明白了,这周恪法纯就不想要我好过呢。
他们或许是走到内殿去了,声音也就远了不少,我这里可以听到的只有唐金玉偏向高昂的声音,连周恪法的声音都听不清楚,更不要提周恪己需要仔细听才能听到的声音了。
既然听不清我也就逐渐有些困倦起来,依靠在柱子上打着哈切进入了浅眠之中。东旭殿几个月无人打扫,空气里净是一股陈腐的味道,这股味道有点像我和娘的家里那种疏于打理的空气,所以我反而觉得有些安心。后来不自觉昏昏沉沉地就靠在柱子上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一声像是鞭炮爆炸一样的声音吓得我一个激灵,从梦境陡然惊醒:“!”
忽然的惊醒让我的伤口和胸口一起如擂鼓一般剧烈地跳动起来,好一会我才缓过来,眼神四下扫过,发现自己居然还在那间昏暗的充满灰尘的宫殿之中,门外侍卫点燃的火把和各种灯笼透过灰黄色的油纸投入这件破败的宫殿之中,照得周围的一切蒙上了一层带着古旧色彩的光晕。
倾斜的案几、破碎的灯台、撕裂的绸缎帷幔、倾倒在地上的酒盏、还有最中间东宫主桌背后一扇色彩已经脱落的屏风,它的表面似乎不是用油画或者雕刻做成的,我走过去蹲在屏风前面,伸手拂过落满灰尘的屏风,出乎预料毛茸茸的手感让我掌心忽然一阵酥麻,那一面屏幕,居然都是用斑斓的羽毛绣成的。
眼见着宫室里一切奢华都已经蒙上了厚厚的灰尘,一个问题却突然出现在我脑海中:温贤阁处于皇宫东北角,分内殿外殿两处,颇为奢华。若按照以往规矩,圣上应该先将大皇子软禁到西北角诸多小宫室中间,再让三皇子搬入温贤阁,改名并重新修缮宫殿。为何太子已经被废了几个月,然而还是恪己大人住在这里呢?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我想起六皇子的只言片语、想起他们那些奇奇怪怪的话语,又想到几年前轰动天下的杨家一案,还有前些日子曾经有过的关于科举考试的风言风语,一个危险又诡异的想法在我脑海中渐渐成型。
“恪己大人,真的是因为意欲谋反才被贬为庶人吗?”
一个尖锐的女声忽然打断了我的思绪,只听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们干什么!我就,我就看一眼,为什么要抓住我!”
——游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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