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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玉笙头皮一阵发麻,他猛地揪住元晦后领,没怎么费力地将他轻轻拽落。
元晦跌坐在一侧,脸上血色褪尽,连呼吸都在颤抖,神色却还算平静。
墨玉笙艰难坐起,起身时两眼一黑,一阵眩晕,他双手及时撑地,才勉强将身子支起。
墨玉笙其实没有旁人看到的那般无所不能。这副病体也就是在他的折腾下才能醒后第二天就下床着地,换作寻常人,至少也要躺上个七八日。
他并非贱骨头一个,只是再看不得身边人如丧考妣的面目。
此刻这些天被刻意压制的虚脱感、无力感、体乏感变本加厉地轮番向他来讨债。
墨玉笙匀出只手,颤颤巍巍地探向胸口的药瓶。手指碰触到冰冷瓶身的刹那,他蓦地将手缩回,搭在额角缓缓揉起了太阳穴。
宽大袖袍下,元晦将双手攥成了拳头,指尖几乎要嵌进皮肉里。他将手抬起又垂下,起起落落十数回,却始终不敢再靠近墨玉笙。
两人相视无言,风过有声。
良久,墨玉笙攒足了点说话的气力,沉声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元晦死死地咬住下唇,皓齿下渗出了一行细细的血迹。
他胸口起伏了几下,回道:“你的身子”
墨玉笙没心思和他掰扯,言简意赅道:“为什么?”
元晦置若罔闻,怔怔地问道:“你的身子”
墨玉笙无语,自己的清白难道还比不上这副破身子?
他心知拗不过元晦,只得胡扯道:“无碍。来时走得疾,灌了点冷风,有点受凉。缓缓就好了,不算大事。”
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不少,“我想知道为什么,好吗?”
元晦微微垂下眼眸,“这种事能有什么原因。情爱迷人心智如斯,教人欲罢不能。”
这话听着有点耳熟,墨玉笙蓦的想起是今日自己献给姜清的金科玉律,便又有些啼笑皆非。
好心规劝姜清的话,竟将祸水引向了自己。
元晦急喘了几下,似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师父……你会……嫌弃我吗?”
墨玉笙噎了半晌。
说全然不介意,那是假的。
墨玉笙风流却不下流,男女一事上,讲究个名正言顺。
换作旁人,他大概早就将“恶心”两字和着一地鸡皮疙瘩劈头盖脸的糊人一身,兴许还会不解气地抬腿补上几脚。
但这不是旁人,是他的小元晦。
墨玉笙头疼得厉害。血月下那只瑟瑟发抖却义无反顾伸向他的手,汴州羽庄那口浓得发黑的血渍,江南密室那对摄人心魂的赤瞳,还有慕容羽那句“将来你俩要如何收场”交替着在他脑海中缠斗不休。
良久,他平静地开口道:“我……长你七八岁。你虽未正式行拜师礼,但你我以师徒相称多年,我一直拿你当徒弟看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哪有父亲嫌弃自己孩子的道理?”
墨玉笙将最轻柔的话磨成了最锋利的刀,刀刀诛心。
父……与子。
元晦做了一个笑的表情。
横在两人之间的不是爱与不爱,是天理人伦。
他为了墨玉笙做个怎样的人,走一条怎样的路都是他的事,他可以自暴自弃,可以破罐破摔……却不舍拖着墨玉笙共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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