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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九夜长灯 六（第2页）

神明显然无法议论出一个准确的结果，他们这些受命前来的白跪了一整天，谢灵峙回到漓心宫后便直奔奚茴的小苑而来，这一路他都在计划怎么走。<p>

待见到奚茴，不知她何时苏醒，又安静地抬头赏那一树海棠，或静静地看太阳沉于云海，日光渐暗。<p>

看上去，奚茴像是在发呆，可有些什么到底是不一样了。<p>

谢灵峙缓慢地朝奚茴靠近，她听见了他的动静，回眸朝他看过来的那一眼谢灵峙便知道，她清醒了。<p>

不知因何，但总归是好事。<p>

痴傻中的奚茴不会自己换一身清爽干净的衣裳，也不会离开那间屋子出来赏景，更不会在听见身后的细微动静便敏锐回眸，看向他时没有笑容，无悲无喜。<p>

“阿茴。”谢灵峙走到奚茴面前，慢慢蹲下问她：“你可觉得哪里不适？”<p>

奚茴摇了摇头，嘴唇抿了抿，道：“谢阿哥，麻烦你了。”<p>

她终于又叫谢灵峙“谢阿哥”，这一声比之先前的每一次都要真心，就像他们又回到了最初相遇的那段时间。<p>

谢灵峙即觉得庆幸，又有些心酸：“只要是阿茴的事，在我这里永远都不算麻烦。”<p>

奚茴搁在膝盖上的手捏紧裙子上紫藤花的绣纹，她的眼底倒映着晚霞最后一丝光芒，那浓烈的红像是将她的眼眶也染了色，泪水聚于眼睑，她深吸一口气，到底没有让眼泪落下来。<p>

第95节<p>

谢灵峙道：“阿茴想出行云州去看看吗？是想去元洲，还是想去哪儿？谢阿哥都可以带你去。”<p>

奚茴咬着下唇，片刻后轻声道：“其实我都记得。”<p>

记得她混沌的这些时间里发生的事，也记得明佑长老对谢灵峙说她活不过两三年了。<p>

云之墨曾经对谢灵峙说，奚茴的命与轮回泉绑定在一起，轮回泉干涸她便会消亡，如今看来，鬼域也不过两三年的时光便会彻底与曦地融合。这些奚茴本都不在意的，只是她心里难过，云之墨就像个走投无路的傻子，毅然决然地以为他能换奚茴安定的一生，殊不知，世界还是一样糟糕。<p>

奚茴抬眸看向谢灵峙，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我看见他了……他现在变得十分陌生，分明是同样一张脸，同样的声音，可他身上的气息，看我的眼神，统统不一样了。”<p>

谢灵峙想安慰她，又不知要从何处开口。<p>

却是奚茴打破了僵局：“我还不想离开行云州，谢阿哥，你带我去见他吧。”<p>

奚茴想，她必须得见司玄一次。<p>

谢灵峙对奚茴无不应从，他只说了一声好，便起身要带奚茴离开漓心宫。<p>

这一路上倒是没人阻拦他们，只要谢灵峙没有离开行云州，谢家人便总觉得他们有的是时间劝说他。<p>

从漓心宫前往问天峰的路很长，沿着奚茴所住的小苑往后山的方向走，还得越过几座山顶才能到达。<p

这一条路奚茴觉得陌生又熟悉，她跟在谢灵峙的身后一直没抬头。<p>

十年能改变许多，可于山川河流而言却没那么容易更迭，奚茴也曾走着这条路去到问天峰。那是她第一次去问天峰，爬上山顶，走到了渡厄崖边，也正是那一跳，她遇见了云之墨。<p>

奚茴捂着心口用力地喘了喘，只要想到这个名字她便胸闷，待那阵疼痛缓过去了，奚茴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p>

当初的问天峰已经化作了神明暂时的落脚地，宁卿曾布下的巨大天坑五色光柱在天暗下来时越发显眼，明亮的光周围像是有萤火飞舞，越靠近，便越能感受那里充沛的灵气。<p>

谢灵峙带着奚茴到了天坑前，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p>

行云州入夜便能见星，今晚的月像是一道天空弯弯的裂缝，纤细且锋利。<p>

天坑周围的灵气形成了风，吹动了奚茴的发与衣袂，也吹动了她绑着发丝的赤红发带，飘摇的一抹红色成了此间天地间唯一的亮点。她距离神明那么近，甚至能看见结界中闪动的人影，他们于光芒里显得尤为高大，每一道身影都像是一座小山，高高在上，睥睨苍生。<p>

谢灵峙不知结界中的神明正在抉择奚茴的生死，他只知道，司玄就在那里头。<p>

“这要如何进去啊？”奚茴轻轻扯了一下谢灵峙的袖摆。<p>

谢灵峙摇头，还不待他回答，扯动袖子的那股力量便消失了。<p>

谢灵峙猛地回头，方才还站在他身后的少女不见踪影，放眼望去，被光柱照亮的天坑四周一览无余。奚茴不在，而他眼前的结界里却多了一个模糊又小巧的影子，仰望诸神。<p>

原来从结界里朝外看，能清晰地看见所有。<p>

奚茴望向天坑边缘寻找她的谢灵峙，她离他太远了，这么看谢灵峙也只有她一根手指头那么长。从外看的结界像是一团模糊的光，从里面看这里更像是一个琉璃罩形成的小世界，非但没有刺眼的光，反而越靠近中心便越黑暗。<p>

奚茴除却能看见外界的一切，便只能看见自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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