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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庄头万没想到贾赦此时会扯出陈年旧事,忙应道:“大老爷,今年小的早早出发,不敢再耽误了去。”
“不是此事。我是说你那庄子路不好。若是今年抵租便将那路修了吧。以修路来抵这欠的租子。”
“啊?”徐庄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贾赦说是用修路抵租?怎么会有这样的方式?
“想必你是不愿?”贾赦又道,“不愿也无妨,只要按时按点按约交足租也可。”
“不不,大老爷,我不是不愿。”徐庄头连连说道:“此法甚好,此法甚好,小的愿意小的原意。”
“你可是要想好了,这修路修多少?修在哪?修成怎样,可都是要签字画押不得抵赖的。而且府里也不会给你再出钱去。就是用你亏欠的租子修条路出来。我也是跟你将丑话说在前面,若是我派人去查看完不成,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手段的。”
“大老爷只管放心便是。小的定会完成此事。”徐庄头心里暗喜,如今这田里已是这样光景,再救也不见得有多少起色,众人都是见着田地发愁。若是按照以往交了租子去,估计大半都要去啃树皮草根了,如今可以用修路抵租倒是件好事,等到了农闲,便可做了,而众人也不会因交不起租子而流离失所。这路修好了也是对田庄有益,这买卖不亏。
其余众人听了贾赦这主意也是心中暗喜,今年这光景能少些租子比什么都强啊。于是众人也面露些喜色。
贾赦见了心里也清楚,众人对此法应是不太多异议。便又道:“你等可也愿如此?”众人连忙点头。“既然如此,那你们去管事处,报今年少的收成,少几成便用这修路、挖渠、补桥等事填补。管事自会与你们计算清楚。但我丑话说在前。若是租任你们抵了,这事没完成,到时也别怨你们老爷我翻脸不认人了。”
众庄头都舒了口气,如此便是太好不过,此前还很是提心吊胆了一番。虽说大老爷说了狠话,但仔细想来,这事倒是庄子上占了便宜去。毕竟这路也好、渠也罢都是在庄子上,于大家有好处的。众人忙去寻管事,将自己所管山头田庄今年受灾情况一一说清,又领了相应的差事,定了完成时日,才将此事了结。
贾赦顺手让史将军派来的那三个能种植红薯的,也跟着去了,就依着贾母所言在京郊的庄上分了一片地给这三人,让其专门栽种红薯。
转眼入了秋去,邸报上便有这西北因大旱遭灾,而出现流民,流民众多便又生出不少事来。还有外邦趁乱挑唆浑水摸鱼,不过这流民多了,便有揭竿而起的,且响应者众,不过数月遍拉了一只军队。
此信传到京中,圣上大发雷霆,当朝厉声呵斥文武百官,一众官员诺诺不敢语。唯有义忠亲王自荐领战,说要将那些流寇反贼杀的片甲不留。
贾赦得了信,便急急去告知贾母。史菲儿只知道这义忠亲王最后是坏了事,可究竟是怎样坏了事,或者因何坏了事,书中未提一字。那此事会不会是个引子?史菲儿也只是猜测。
贾赦担心的倒是另一桩事,如今又有了战事,自己舅舅史将军会不会奉命还朝。贾赦琢磨着,若是能因此返京倒是件好事,可若是回了京,会不会又被派出?这些顾虑贾赦倒都说与贾母听。
史菲儿听了道:“你有忧虑也是自然。可若是朝廷点派,又岂容你去选去回不去?虽说这义忠亲王与史家有恩,举荐了你舅舅。但也不应次次都点他的卯去。况且西北本就有驻兵,按理也不应这样老远调兵,你也不用多想,徒增烦恼。”
若是早上两年,史菲儿或许还真是觉得这义忠亲王待史家不薄,可如今细想这史家一众被丢到西海沿子已有三年,不能归家也不能返京,说不定这义忠亲王是因为不喜史家才举荐的。又或是中间生出了什么事来,才会如此,但自己是不知了。反正如今贾赦愁也是白劳,对于贾府,史家这门亲是个好的帮衬,自然格外重视。
“可舅舅如今年事已高,总在西海沿子那种地方,也是不好。”
“好也罢、坏也罢,现在人在那里,没有旨意自然是回不来。不过如今那边倒也太平,虽说日子苦些,但总比去战场搏命要好,那才是让人放心不下。”史菲儿顿顿道:“你可别起了心思,且让你舅舅消停消停吧。实在不行,没有旨意还可以告老还乡么!”贾赦听了也只得点点头。
第九十四回
94
转眼又是一秋,这入了秋依然感受不到一丝凉意,这秋老虎倒更是厉害。史菲儿独坐窗下,将手边的账册合了。心里略烦。说今年是多事之秋倒也不假。
先是西北大旱,流民揭竿而起。朝廷末了派了义忠亲王为大将军去讨伐,开始倒是捷报频传,怎知后来忽然战事改了风向,这义忠亲王被打得连连败退,听说这圣上又是震怒,有人又谏言说是史老将军剿寇有方,昔日这西海沿子的贼寇便是其剿杀殆尽,如今这些流民造反,若是史老将军去了,定是大捷。这皇帝佬儿竟然听信了此话,十万火急将史将军调去西北。
这宁国府的贾珍,叫唤着投军,也终于是去了。贾府本就兵戎出身,旧部在朝中还存了不少。贾敬托请让人关照一二,谁知这阴差阳错一来二去的贾珍竟然去了王子腾的麾下。朱夫人本就是个玲珑人,又忙设宴请了贾母与张王两位夫人,说是贾珍投军也是从了祖业,前程姑且不论,但论这做儿孙的心意还是不错,又是入了王子腾麾下,定能有所成就,也请大家一起庆贺庆贺。史菲儿心里清楚,这朱夫人如今自然要对王夫人多巴结巴结。这样贾珍在王子腾手下也好早日混出头来。
这贾瑚去了彭府上学,没想到一次骑射,竟从马上跌落。万幸是未伤到筋骨。贾赦听了当时都慌了神,忙去彭府接人,哪知贾瑚却被忠敬王府接走。贾赦又急匆匆奔去忠敬王府,忠敬王爷让三公子翰祺出来与贾赦赔罪,说是因自己无意惊了贾瑚的马才导致贾瑚坠马。实在因事发突然,就急急带回自己府中了,已请了三位太医诊治,不幸中万幸未伤及筋骨,神志尚算清醒,只是毕竟高处落下震了心脉,内脏难免受损,但贾瑚造化大,脉象来看,应不是大事,只需静养,不好搬动。贾赦无奈,这日之后便一日三次往忠敬王府跑。
张夫人知了此事,心急如焚。可她也不便去这忠敬王府去瞧贾瑚,心忧加焦虑,也是大病一场。这事自然是不敢告诉贾瑚知晓的。只是苦了贾赦。
这一连串的事,让史菲儿有点乱。一方面忧心贾瑚伤势,一方面又疑虑有人背后捣鬼。更何况张夫人一病,贾赦又惦记贾瑚,常不在府中。这府内上下的大小事情又都得去请贾母示下。如此一来,让史菲儿忙得焦头烂额。
“老太太、老太太,抱抱。”这贾元春向来喜欢史菲儿,一见贾母便挣脱了王夫人,乐颠颠伸出双手要贾母抱。这孩子养的不错,眉眼俊秀,脸上一笑还有一对酒窝,煞是可爱,史菲儿也是喜欢。
“老太太,笑笑。”元春大姐被抱在怀中,见贾母面上严肃,眉头微皱,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按到贾母眉间,用手指轻抚道:“烦恼去去。烦恼去去。”此举虽是幼稚,但却暖了史菲儿的心。
史菲儿抱着元春笑笑,如此可爱一小妞,又是自己看着长的,若是丢进宫里,多可怜去。尽可能让其自由自在生活不是更好。
“老太太越发惯着大姐儿了,大姐儿还不赶紧从老太太身上下来,别累着老太太。”王夫人在一旁陪笑,好容易解了禁,这大半年还算是过得安稳,如今这府中张夫人一病诸事繁杂,老太太这几日明显精力不济。说不定自己又有机会重新掌家。王夫人更是小心奉承。
“累到不累,陪着她可比看着账册开心多了。”史菲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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